“对不起。”
白鹭洲犹豫良久,还是将这句致歉的话说出了口。
“这怎么能怪您呢?您已经很关照我们了,我还欠您一句谢谢呢。”
池秋婉将课桌上最后一本书收进小书包里,强撑起疲惫的眉眼,对白鹭洲客气地笑。
“之前您帮着照顾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孩子,学校里也一直在帮助池柚,我听说,有一回您很严厉地要求一些欺负她的小男生在班会上对她公开道歉,这是以前的班主任从来没有替池柚争取过的。她这段时间也变得开朗了不少,性格也变好了很多,如果没有这次的事,如果……如果情况没有糟糕到这个地步,可能也不至于说退学……”
白鹭洲摇摇头。
“池柚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觉得她应该受影响被退学。我是她的老师,这次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我是该说声对不起。”
池秋婉:“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白老师……”
白鹭洲:“希望你别有负担。如果我本应该帮到的事没帮到,或者本应该避免的事没避免,我都会觉得心里有愧,都会说对不起的。”
池秋婉感激地笑了笑。
白鹭洲送池秋婉到教学楼下。
分别时,她还是忍不住问起池柚:“池柚现在怎么样了?”
池秋婉叹了口气:“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样子,不肯说话,也不笑。最近几天总是偷溜出家门,跑到她爸爸的墓地坐着,把她带回来,她又会找机会跑过去,来来回回没个头。”
白鹭洲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池秋婉点头:“好,谢谢您。”
送走池秋婉,白鹭洲拄着手杖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一路沉思。
刚进办公室门槛,就听见班主任正和邻桌的代课老师咂舌聊天。
两个中年男人放下保温杯,拈起一片搪瓷茶杯盖,烟黄的牙缝里吐出茶渣子。
班主任:“我早就说过,这种小孩就不应该念正常的小学,她应该去找个残障学校之类的地方念书。”
代课老师摆摆手:“那也太极端了,人家好歹四肢健全呢。”
班主任:“难道心智残障就不属于残障?”
代课老师:“这么说,她应该先要送去精神病院治疗好才对,真是可怜啊……”
“池柚的智商没有问题,她很聪明。”
白鹭洲忍不住打断代课老师。
“她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她平时在学校已经活得很小心了。”
班主任道:“可是她有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杀人犯亲爹啊!”
代课老师:“对啊,这种精神问题都会有点遗传的,事实证明也确实遗传了,池柚那样子根本就不是正常小孩的样子嘛。”
班主任:“不然这一次怎么会闹得全班学生家长联名上书要求学校开除她……”
代课老师:“就是。”
……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家长第一个发现孙金文的事情的。
孙金文——
池柚的亲生父亲。
十年前,孙金文和池柚的母亲池秋婉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