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是在同一所大医院任职的同事。池秋婉是医院副院长的千金,孙金文是当时最年轻的外科主刀医师,二人的结合受尽周围人的祝福与艳羡。
似乎那几年,认识他们的朋友中没有人不向往着像他们一样般配的婚姻。
但就在池柚6岁那年,全副武装的警察却找上了家门,用枪指着孙金文的脑门将他粗鲁逮捕。
同年,法院以“连环杀人犯”的罪名直接将孙金文处以死刑,无缓期,无冤情。
天才和疯子,似乎总是隔着很薄的纸墙。
两口子都是拥有极高智商的翘楚。池秋婉一生为医疗事业呕心沥血,所有才能都贡献给救死扶伤。可孙金文却借助着医务工作者的便利,躲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兴奋地抽搐着嘴角,剜下一片又一片连筋的无辜血肉。
孙金文没有精神疾病,他就是天生的变态,无可托辞的反社会人格。
宣判时他仍不怀生丝毫悔意,甚至面对“死刑”两个字都没有一点点的害怕,只说:
“是你们的伦理条框太多了。我没有错,不过你们非要审判我的话,也无所谓。”
检察官:“难道你对那些被你亲手活剖的人一点点的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孙金文满不在乎:“一堆肉而已,有什么好愧疚的。”
这就是池柚的父亲。
这样一个会令人后背发凉的可怕的人。
孙金文的过往被发现且掀开时,班级里的学生家长一片哗然。孩子们也像献宝似的,将池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细节添油加醋讲给家长听。
恐慌情绪瞬间蔓延开来,大家仿佛在自己的孩子身边发现了一个埋伏已久的小变态杀人犯。
嚯。
这还得了。
第一天群内发起联名,第二天上书校长办公室,第三天找来媒体报纸以舆论相逼,第四天排排站在教室门口目送池柚滚蛋。
池柚真的没有做错过什么。
在学校里,即便她的性格显得有些孤僻,但她从未把她的“奇怪”带来这里,更不曾影响过别人。
可是池柚的“错”,或许也从来都不源于她本身。
“就是那个小孩吧……”
“这就是那个小变态。”
“还好走了,这种小孩也太危险了……”
前来督刑的家长们在教室门口,遮着嘴窃窃私语。
池柚背着书包离开时,走过讲台边白鹭洲的身前,脚步停下短暂的片刻。
她抬头看着白鹭洲,细细的眉毛皱着,眼底是如雨雾般无措的迷茫。
她轻声问白鹭洲:
“老师,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努力地学着做一个正常人了,还是不可以呢?”
不可以什么?
不可以留下?不可以被接受?
不可以带我一起踢毽子、跳皮筋?不可以对我笑,不可以接过我递给他们的薯片和棒棒糖?
池柚的语言能力还不足以说出这种种不甘。
她对这不愿接纳她的世界是如此的生疏,就连求教的一个问句,都是这般难以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