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一怔,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顾见深看着他,过了会儿后别开视线道:“朕不信她。”
四个字让沈清弦的心软了一半,按理说这时候他该好生教他,告诉他婚姻是人一生中必经之事,帮他解开心结,寻找一个相伴一生的妻子……
这才是一个长者的正常思路,可是沈清弦不能。
他既然对现在的顾见深下不去手,不如再放一放,好歹拖到他成年了再从长计议。
沈清弦温声道:“陛下总会遇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伴侣,只不过现在还早了些。”
顾见深又看向他,黑眸很深,但意外得很温柔:“涟华哥哥,朕只信你。”
沈清弦听得耳朵微痒。
幼年的顾见深这般叫他,他只觉得软糯动听,如今他已是半大少年,声音也变低了,如此唤他,竟有种额外奇怪的感觉。
沈清弦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他对顾见深还是很放心的,虽然没能聊到亲政的事,不过这阵子他会试着让他来接手了。
亲政不是嘴上一说,就可以全扔给他的。
这是个循循渐进的过程,一点一点交接才不会出错。
下午沈清弦离了宫,顾见深独自在御书房练字,笔墨落纸,一个“清”字跃然于上。三点遒劲,青字卓然,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像是开刃的剑,染上了主人的杀伐之气。
清,秦清,秦涟华。
顾见深盯着看了很久。
他蓦地落笔,巨大的墨点将这个字浸泡,仿佛泥泞的沼泽,一口将猎物吞噬。
他竟然还在期待,有什么可期待的?
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全是假的,人心……怎么可能会有真的。
顾见深揉碎了纸张,扔进火盆中,看着它烧成灰烬。
夜里沈清弦被一些杂事绊住脚,来得有些晚。
这么晚了他觉得顾见深应该睡了,可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习惯这东西就是这样,只要养成了,会让身体比思想还快,在他还没想明白到底来不来,就已经来了。
沈清弦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发现顾见深果然已经睡下了。
小时候那个夜夜惊醒的孩子已经不再惧怕黑暗,可他竟然还是放心不下。
已经来了……还是留下吧。
沈清弦这般想着便轻轻走了进去,一走近他便摇头苦笑……又没盖被子。
入秋的天气,顾见深却总不爱盖被子。
大概是少年火力大?不怕冷?
他晚上冷得很,可顾见深却总不盖被子。
沈清弦怕他冻着,小心给他盖上被子。
几乎在被子落下的瞬间,他的手腕被用力握住。
沈清弦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