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园离开依然需要身份识别,贺琢歪头,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另一只手在书包里翻找着刚拿到的校徽,怏怏开口:“别提了。”
对面一声轻笑:“怎么?谁招惹你了?”
贺琢毛毛躁躁地把校徽别在身前,两道浓密的剑眉皱成一团,蔫蔫道:“不怎么样。早上就开始不顺,先是个小白脸在门口板着张脸查我校服校徽,长得倒是不赖,谁想到张口就朝我要什么校徽,我转学第一天哪能有这玩意儿?然后这小告状精就叫了老师,来了个长脸教导主任在门口跟审犯人似的审了我老半天……”
话没说完,对面就打断了:等会儿,今天查校徽的不会是……纪翎吧?”
贺琢听出来两人认识,心头立刻泛起一阵窝火:“操!你认识?知道是他你不早告诉我?”
沈铖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地安慰他:“哎,别激动啊,我这不是停课在家,有些事情刚想起来吗?”
贺琢在这头咆哮:“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沈钺把手机离耳朵远了些,嘴上不住地给贺琢道着歉,贺琢在这头不依不饶,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停课就他妈是你活该“,沈钺在电话那头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睛眨眨,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贺琢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歪打正着,沈钺停课还真是他自己活该。
两天前,不良少年蒋渡在走廊的角落对同学恃强凌弱,风纪委员沈钺从旁边路过,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自然二话不说挺身而出,赶走了混混,救下了眼泪汪汪的小同学。
这是沈铖在一众老师和父母面前的说辞,其中当然略去了把蒋渡打得哭爹喊娘以及在见义勇为后对受害者挟恩图报的种种行为。
贺琢还兀自生气不已,电话那头的沈铖突然“哟”了一声:“不聊了,小同学马上就来看我了,哎,从学校到我家那么远的距离,他非要每天赶过来看我,都说了不用了,还非要来,怎么劝也劝不住啊。”
他说的“小同学”正是那天在走廊上被“骚扰”的祝若旸。
祝若旸最近很烦。
前两天他在走廊里走的好好的,突然被抵在墙上,同时一个粘腻腻的声音附在他耳朵边上让他变出分化后的形态瞧瞧。
调戏他的男生叫蒋渡,是年级里出了名的混混,靠着家里给学校捐了点钱才来南林高中上学,虽说长得倒是不难看,但是仗着形态是鬣狗,在学校干尽了欺男霸女的事,浑身上下都透出来一股子猥琐劲儿。
祝若旸的本体是一只白羊,他身体不太好,分化时间也晚,现在正是毛白卷软的小羊羔阶段,在鬣狗面前半分胜算都没有。
小羊悄悄攥紧拳头,本想趁蒋渡不注意的时候迎面给他一拳,然后转身就跑,没想到天杀的沈钺却在这个时候从走廊的尽头冒出头来。
祝若旸看见鬣狗的时候尚能做到面不改色,沈钺一出场却一下子让他慌了神,本来还有点血色的小脸瞬间惨白,又迅速由白转青,想逃走的心情比刚才迫切了一万倍。
他至今还能想起来沈钺修长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从暗处浮现的样子。
沈钺的拟态是赤狐,平时笑起来色如春花,但是此刻那双薄怒的桃花眼,却让祝若旸生出一种被一头艳丽而凶猛的野兽盯上的错觉。
沈钺走到附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俩,慢慢地笑了。
蒋渡心里微微有些发虚,但沈钺那张眉目如画的脸还是太具有迷惑性,任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个温柔可亲的美人。
想到这,他心一横,露出了一个狞笑,恶声恶气道:“识相点就赶紧滚开,少在这里多管闲事!”说着还得意洋洋地扬起拳头挥了挥,自以为威慑力十足。
沈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词。
蒋渡看到他的态度,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没来得及挑衅,扬起来的手臂就突然被反剪在身后,他情急之下用力挣扎,没想到用了全身的力气都没挣开,反而加重了疼痛,如果不是太过丢脸,他几乎想跪在地上嗷嗷直叫。
剧痛之际,他感到沈钺轻轻俯身,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又轻又柔的声音地扑在耳际:“如果我非要管这个闲事呢?”
蒋旸冷汗直冒,不敢和沈钺对视,祝若旸可是已经看清了他眼底隐隐约约透出来的红色。这是他认识沈钺以来,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
他心知不妙,城门失火可没有殃及池鱼的道理,迈着局促的小碎步在地上慢慢蹭,然而刚刚溜出了两步,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拎起领子,他还没来得及挣扎,转瞬就被放回原点:“给我好好在这呆着。”
他眼睁睁看着沈钺手一松,飞起一脚踢在蒋渡的腹部,在蒋渡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中把他踹得横飞了出去。皮肉和大理石地面相撞时发出一声巨响,蒋渡捂着肚子摔倒在地,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祝若旸家里虽然有黑道背景,但正是在祝父的刻意保护下,他反而从来没见过这么残暴的场面,脑子“嗡”的一声,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了眼睛。
沈钺拍拍手,温柔地把他揽过来:”你没事吧。“
仿佛刚才一脚踹飞蒋渡的不是他。
祝若旸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沈钺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可是我有事,刚才为了救你,手都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