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定会见面吧?”
而且是在更大更美好的地方。
楚斩雨忽然停下来脚步,他盯着地面上的某一处。
一颗浑圆的眼珠,在地面上注视。
楚斩雨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变得震惊,他走上前去想要捡起那颗眼珠。
握在手里的感觉颇为奇怪,这颗眼球被洗得干干净净,不带一丝血肉的沾染;捏在手里的感觉却像是富于弹性的塑胶,眼球在他的手里被搓圆揉扁。
“你来看看这个。”楚斩雨对自己身后的士兵说道。
士兵闻言端着枪走上前来。
“楚上校……”
憨厚的话语戛然而止,身后的影子映在地板上的形状忽然膨胀了一圈,像蠕虫那般抽动扭曲,伸展如树杈枝叶。
即使再是庙算无遗的人,也没料想到这般戏剧性的发展。更不必说,楚斩雨。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士兵,仅仅是和这颗诡异至极的眼球对视了一眼。
枪无声地落在地上。
细软的触须缓缓地挠着疙瘩般的肌肉块,粗大的血管轻轻鼓动着,颤抖着。
一个全新的,巨大的异体,就在楚斩雨身后缓缓成形了。
“你怎么……”楚斩雨看到了地上乍变的影子,凭空抽出一把长刀,扭过头来。
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他。
……
“我为艾莉娜小姐的死感到难过。”金发的男人为花瓶换上新鲜的绣球花:“绣球花寓意着希望,为世人带来春天的遥望。”
已经被“确认死亡”的彼得格雷面容苍白地坐在那里,对于这个男人的话语,她做不出任何回应。
陌生的俊美男人出现,告诉他自己可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几岁,俊俏而不女气,沉稳而风度翩翩。一个濒临绝望的女人,她忽然地相信了他。
“他杀了我的女儿。”她沉默很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我要他以死谢罪。”
那天晚上的军官在外面说了什么,她全然未能听见;在惨淡的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是为了推脱罪责而编织的借口。
“不必置气,夫人。”金发的男人恬淡地笑着,绅士地为这位已有岁月打磨痕迹的母亲倾倒一杯度数较低的酒:“这个世界既不美好,也不公正;更何况,杀害你女儿的凶手,那个年轻得过分的上校,是混在我们人类当中的真正的怪物。”
怪物?
她憎恨夺走女儿生命的人,但是若是剥离开负面的极端情绪,那个上校身上无疑具备了人类所梦寐以求的一切:标致到极致的五官,线条明晰而不显夸张的身体肌肉线条,冷淡锋锐又自带几分忧郁的奇特气质,末世身居高位,地位超然……
即便她已经身为人母,但是她猜想:自己如果是在大街上无意间看到这个人,他那令人着迷的气质应该会在她的印象里停留许久。
可惜,再是如何展现自然造物神奇的美貌,在如今的她看来,都面目可憎到极致。
“当然是怪物。”男人温文尔雅地笑了。
“夫人,不知您是否听过……”
“人们对于天使总是抱有美好的幻想,把一切人类所认为的最美好的意象加诸此身。”
“然而圣经《旧约》里所记载的,真正的天使,却是极尽怪诞奇异之物……生着巨大的羽翼,长满恐怖的眼球。”男人像是随意聊天的口气:“天使模样唬人,实际上是为了恐吓妖魔,保护人间。”
“但是恶魔才是披着华丽的皮囊。”
金发白肤的男人摘下头上的礼帽,向失落的母亲鞠躬,然后单膝跪下,握住她被泪水浸泡得白肿的手掌。
然后印下绅士的吻。
“因为要用美丽的外形蛊惑人心,引诱无知的人类向着深渊堕落,使各位的身体如灌铅般沉重,心灵变得麻木不堪。”
“也许只有通过外形来博取人类的好感,才能稍微缓解一下异于常人的不安。”
男人站起身来:“恶魔如此,他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