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意思。
甘璐心底一沉:“你不打算回本地工作吗?”
“我本来是想去北京的,但深圳那家公司副总亲自面试我,工作机会也很难得,发展空间会很大。”聂谦显然从来没有回来的念头。
“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联络很方便,等明年你毕业了,也可以考虑过来工作。”
她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他便直接从学校去了深圳,甚至没有回家一趟。
聂谦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自然比求学时还要忙碌,根本没空网上聊天。两人靠发邮件与偶尔打电话联系着,比他读书时来得更疏落。甘璐痛苦地发现,单靠她一个人维系一份感情着实不易,再想到他,全没一点甜蜜,倒是越来越多现实的问题横亘在了两人中间。
甘璐写长长的邮件过去,讲学校里的趣事,讲实习时碰到的调皮学生,他的回复通常简短得让她抓狂。打通电话,他也是三言两语结束话题。双方都感觉到,共同语言似乎越来越少。
更重要的是,聂谦讲到的全部将来都是他在事业上的计划。他坦白告诉她,他无意在事业有成之前考虑家庭问题:“璐璐,我不想像我父母那样早早结婚,平平庸庸生活一辈子。”
“那么你是让我等你奋斗成功吗?”她的心凉了半截,轻声问。
“如果你对我有信心,就给我时间。”
她亲眼看到自己父母的婚姻如何一步步走向失败。母亲提出离婚,父亲饱受羞辱也不肯放手,笨拙徒劳地试图挽回,却被将目标定得远高于他、没将他放在眼里的母亲更加轻视鄙弃,在反复的争吵中磨蚀掉了最后一点感情。她想,她不会容许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长久的不确定在那一瞬间突然都确定了下来,她艰难地开了口:“我不会对一个做决定时甚至不跟我商量的男朋友有信心,你也不需要我给你时间,聂谦。以你的才干、意志和决心,我毫不怀疑你早晚会成功,可是我不打算等你,就这样吧。”
聂谦显然意外,甚至震惊,可是他没问为什么,在电话中沉默良久,他才说:“既然你决定了,我只能接受。”
甘璐上学很早,当时读到大四,不过21岁的年龄,根本没有考虑过结婚,也完全赞成先立业后成家,甚至想过父亲有王阿姨照顾,她并没太多后顾之忧,不妨和他商量一下,也去深圳找份工作,至少与男友相处时间多一点。然而聂谦的举动和话语还是让她决定放弃了。
钱佳西一直对她谈了三年多的这场远程恋爱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在见过聂谦一次后,对他的评价并不高。她完全赞成好友的决定:“你傻了才会跑过去,那样有野心的男人,当然欢迎一个现成的女朋友,既享受恋爱,又不用负责任。可是他把自己的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旦觉得你是个障碍了,马上会把你丢开。凭什么你的青春就该在等他中度过呀?他那边奋斗,你这边寒窑苦守,他当自己是薛平贵啊。”
甘璐并不认为聂谦对她怀了这样现实的想法,他的确有野心,可从来坦白,不会骗她,两个人的相爱总有甜蜜的时刻。只是她想,她的确抗衡不了他的雄心壮志。就算他真是薛平贵,她也知道她必然不是王宝钏,无意把自己丢进寒窑当现代传奇。
历史系师范生在本地并不太好找工作,她投递出简历,参加名目繁多的招聘、面试、试讲,终于被文华中学录用。尽管这所学校位于市郊,但也属于市级重点,工作环境良好,她认为自己还算幸运。
她父亲甘博在她读大学时已经与王阿姨认识交往起来,甘璐敲定工作,马上租了一套房子搬出来独住,把家里的空间留给父亲,自己开始享受前所未有的逍遥自在生活。
几个月后,她认识了尚修文。
第八章
甘璐回家洗了澡后,早就过了平常上床的时间,第二天还要上班,然而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刚知道丈夫前女友的存在,又重遇自己的前男友,一向波澜不惊的生活似乎悄然暗流涌动,拿着惯常打发睡前时间的推理小说,也无助于她安心入睡了。
她想,她的父亲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开始愤世嫉俗,一蹶不振。为什么亲历同一场灾难的她,明知道婚姻的可怕与脆弱,竟然早早选择了结婚不说,还劝父亲为现实的理由再婚。
如果在两年前那个深夜,聂谦早一点接电话,马上讲出那句话,她还会在第二天跟尚修文去民政局登记吗?
想到那样自我的聂谦在计划未来时根本不考虑她,却也曾经因为她的一个电话飞回来,伫立在她工作的学校外,她不能不惆怅。
那么,他的初恋跟她一样,不算雁过无痕,却终于在各自心底泛起涟漪后再各自平息,这可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而尚修文过去的恋情呢?
按照他的说法,他们结识时,他已经与贺静宜分手三年了。从小到大,她身边一直有一个现成的困于旧事不能自拔的典型男人样本——就是她的父亲甘博,她不认为尚修文从性格到行为与她父亲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是,她不能说服自己对一切漠然置之。
两年前的同一时刻,甘璐同样在床上辗转。她已经和尚修文约好,第二天去拿结婚证,然后去马尔代夫蜜月旅行,不办仪式,也不请客摆酒。
尚修文的说法是,他父亲几年前去世后,母亲从邻省调过来,除了舅舅吴昌智一家在J市,另有一个远房堂兄尚少昆长年在国外生活以外,并没什么亲戚故旧在本地,而且他母亲不爱热闹张扬。甘璐的家庭结构就更特殊一点,父母离婚了不说,且早已经翻脸不相往来,绝对不会坐到同一张桌上吃饭。听到不用摆酒,她简直松了口气,欣然同意尚修文的安排。
意见再怎么一致,回来以后,甘璐一样犹疑了。她在家里走来走去,甚至给聂谦打了电话,却又马上挂断,断然否定了自己的可笑举动,那天晚上她失眠了。然而长夜漫漫终究会过去,新的一天总是会如期到来。
晨曦透过窗帘照进屋内,她爬了起来,走上阳台,这个小区绿化极佳,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满目青翠,清晨空气清新,小鸟啁啾,更衬出一派宁静美好,她想,没有必要再多想了,接下来要做的,不过是好好生活。
她精心化好妆,换了一套妈妈带给她的灰紫色直身裙下来,只见尚修文站在车边抽烟。他穿着熨贴的灰色西装,打了灰蓝两色的领带,身形修长而挺拔,这是她头一次见他穿得如此正式,居然没有以前惯带的那点漫不经心。他看到她,眯着眼睛笑了,丢掉烟头,握住了她的手:“很漂亮,璐璐。”
那是一个俗称“十月小阳春”的深秋早晨,飒飒秋风不带寒意,阳光温暖和煦,他的手坚定地包裹住她的手,他的眼神和微笑同样温柔。一瞬间,所有的不确定似乎化为烟雾袅袅散开。她想,两个有诚意的人,没理由会将一个婚姻经营失败。
两年的婚姻生活,她并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不管是那个不受她欢迎的工作调动,还是冷漠的婆婆,都没影响到她与尚修文的相处。
她没想到,真正的考验是以这种方式来的。
第二天,甘璐看到镜子里略微憔悴的面孔毫不吃惊,再不是20出头可以肆意熬夜的年龄了,她只能化上淡妆让自己显得精神点。
吴丽君吃着早餐,一如既往的沉默,她早上有一个在下面地级市开的会议,要出去两天,秘书打电话上来说车已经到了楼下,她拎了包已经走到门口,才状似无心地问:“你父亲那边,没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