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看着纪渊早有准备的样子,想到这个药方大抵就是纪渊一直想同自己说的。虽然未被授权的皇子不可参政,纪渊也对朝中大小事知之甚少,但他心思敏捷,总能发现些蹊跷。
李屹接过药方,斟酌半晌,说到:“学生愚钝,这药方看起来只是普通伤寒解热的方子,并未有什么蹊跷,只是其中有些药材比较少见,”稍加思索,补充道,“不知可否让学生将此方带回去,交由长姐瞧瞧。”
“也好,”纪渊点头,既然李屹家里有开药房,交由信任的人解决还是好的。
看完病人,说完正事,李屹也不好多留,就要告别,临了嘱咐了一句:“先生身体一直不好,这一次病的凶险,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需要,学生定尽力而为。”
纪渊就在身边,李屹却要谢霖照顾好自己,将自己的不信任展露无遗,甚至言语之间还有责怪王府苛待谢霖的意思。
正事是正事,一码归一码,李屹实在不放心留生病的谢霖一个人在王府。谢霖明白他的心意,宽慰了两句,目送李屹离去。
第13章道地药材
只剩下他两人,谢霖便不愿再在床上躺着,想要去将财报再核对一遍,刚要动身,就被纪渊拦住。
“本想带你晒太阳,你学生却和你说那样多的话,还是休息吧。”纪渊想着谢霖讲话那么久,劳心劳神肯定累了,他本不想现在和谢霖谈这些的,只是李屹提起便顺水推舟说了。
言罢,就想搀着谢霖往床上躺。
“霖想去看看财报的事。”谢霖躲开纪渊的搀扶,自顾自地要起身。
“看什么看!”纪渊有些急,“你没听刚刚你学生说要你照顾好自己么。”
纪渊一口一个你学生,谢霖只当是李屹说话没有分寸,惹了纪渊,立马开脱道:“山乾还年轻,说话未免急了些,殿下息怒。”
一边是小字山乾,一遍是尊称殿下,李屹亲疏颠倒便算了,谢霖也这样说话做事,自己昨晚上那样担心,今日又尽心侍奉,一切看起来就像笑话一样。
纪渊冷笑:“你们师徒倒是亲切,那是本王让你半夜喝酒,吹风发热的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猜想,李屹既然那样说话,平日背后谢霖不知如何说他,这么想着,越发心寒。
为何喝酒吹风,谢霖听纪渊质问,只觉苦涩,适才温柔关切的人又变回了往日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说道:“殿下还是回去吧。”
又赶人走,谢霖又变回了那副垂眼沉默的样子,昨夜怎么不烧傻他,他们一直那样该多好,纪渊心里恶狠狠地想。
“既然你觉得我平王府住的不好,”纪渊说,“那你回敬王府去住啊!”
提及纪含,看着谢霖被伤到的表情,纪渊只觉得喉头哽塞,并无往日舒爽的快感,但他停不下来,讽刺谢霖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我照顾不好你,呵,唯一那个真心对你的人已经被你流放到北境了!江北离北境那么近,你说哥哥会不会染疫?”
江北与北境乘水路只需两三日的脚程,听闻有难民流窜北上,纪渊担心,可看谢霖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更是心寒。
谢霖咳嗽两声,垂眼说到:“子静流放,是圣上做的决定,并非由霖做主。”
避而不答,纪渊觉得疲惫,此时的谢霖同往日一样,仿佛套着一层厚厚的壳,让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谢霖像这吃人的京城,不知何时会扑出来将自己谋害,但纪渊知道自己离不开他,就像自己逃不出这京城。
若是都能像昨夜那样真切该多好,脆弱的悲伤的哭泣的谢霖,鲜活地暴露在自己眼前,像短命的梦一样。
“算了,”纪渊叹息,“你够狠的心。”
言罢,转身离去。
谢霖看着纪渊难过离去,自己却想不出他为什么难过。
可能是因为担心纪含吧。
不过纪含向来聪明,不会有事,找个机会让他向纪渊报个平安,也算缓解小孩的难过。
谢霖这样想着,起身穿衣,继续去处理财报。
算完帐已经入夜,谢霖一人之力微薄,算不得细的,只能简单核核对,若是依照纪常呈上来的内容,倒是一分一毫不差,只是其中水分含了不少,江北大约千余户人家,二两银子便足够四五口人一年的吃食,何至于单救济派银花了五千两。
若非官员层层克扣,便是这钱另有用处。
谢霖本想再详细清算,只是到了下午之后便开始又开始头晕,期间阿福也多次上来劝他,谢霖不愿中止,好歹是撑着整理了一遍。
简单擦洗过后谢霖便又昏睡过去,反复高烧带来浑身酸痛,即使喝了药也无济于事,只是他也不难过,反倒因为头晕更好入睡而沾沾自喜,殊不知是那汤药里加了安神的东西。
半夜睡着,谢霖迷糊间感觉有人爬上了床,熟悉的松针香气唤起了他之前的记忆。
谢霖习惯性张开身体,刚成亲的时候纪渊总会大半夜摸上他的床,只是所做之事并不舒适,反倒痛得很。
没睡醒的谢霖向来人求饶,只是声音太小,叫人听不真切:“轻点,疼。”
纪渊看着平躺着张开下肢的谢霖有些无语,这样哪里还有他睡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