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我放心了。”
月亮躲进云里,不忍打搅他俩的亲热,过会又钻出来。突然有道阴影带着扑翅声从头上掠过,她吓得叫了一声,他忙解释:“别怕,猫头鹰。”
她便说:“哎,我想起来了,好害怕,刚才像有个人跟着我。”
“哦,哪个?”
“我只是有种感觉,有个人悄悄跟在后面,我不敢回头看。快拢尹家坟时,我还看见了水里的影子,我就赶紧喊你的名字。”
“哈哈,怕是树的影子!”
“不是,田埂上哪来的树!”
“可能是杨娃?”
“咦,是他吧?那就好,不是其他坏人。这杨娃怪,走路咋没有声音?”
他俩不约而同地环顾周围。近处有几笼树影,疑心杨灵在那里躲着,两个身体马上分开了,站起来往回走。
他俩走到村口,觉得这就像个琉璃世界,爬梳着心尖的空明和暖和,舍不得离开,就并肩坐在一堵废墙边,又亲亲热热说起话来。
陈闻道感慨地说:“唉,我这么个人,秀秀说我像个傻瓜,笨熊,想不到你会……”
她偎在他肩上说:“其实人家早就,你咋感觉不到嘛?还在市里的下乡训练班,我刚一认识你,知道你的事情,就暗中佩服你,不光佩服你的学问,还佩服你吃苦耐劳的精神。而且——”
她不说了,光微笑着。陈闻道就笑咪咪地握着她的手,等她朝下说。
她道:“而且你虽然像头笨熊,但是戴上眼镜,夹本书,好有风度啊,哪个知哥比得上你!一般的女娃娃,咋懂嘛。”
陈闻道就包着嘴笑。她又道:“唉,你就是被一顶政治帽子压住了。来,我俩一起,帮你掀掉这顶帽子!”
“嘿,你真有这个本事?这顶帽子压得我够惨,就像孙猴子被如来佛压在五行山脚一样。下乡后我挣表现想摆脱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哼,你呀,就输在自己的嘴上,性格上!在大学,人家都说鹿子是马,你偏犟着说不是。何必嘛,咋不晓得随大流?”
陈闻道讶异她会说出这种话来,过去真有点小觑她,把她看扁了,遂连连点头。
她继续道:“前几天为贷款的事,你为啥要同老李顶撞啊?他拍桌子你也拍桌子,这下好了,款没贷着,连基干民兵也刷落了。唉,这方面你学封岳就对了。”
陈闻道哑口无言,内心隐隐作痛。
夏梦蝶忙又说:“嘿,知道不,栽完秧以后,县上要组织知青回城汇报团,这实际上是动员新知青的游说团,新一届中学生又要毕业了嘛!我们公社有两个名额,要在三大革命运动中表现出色的,我一定要为你争取!”
陈闻道吃惊地张着嘴:“你在说梦话?”
“这当然很困难,但是我有门路,现在一切由四清工作组说了算。”
“哎,这更糟!老李对我恨之入骨,而且,我看他对你的态度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