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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关河又说起别的事来:“对了大人,小桑姐姐说关于之前慈寿宫的事情要跟你汇报,苦于近来找不到时机当面汇报,她就找到我这儿来了。”
这说的是之前在慈寿宫,梁太妃把谢漆看成某个故人的事情。
谢漆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张关河把一封信笺呈上来,谢漆打开信,看到了上面罗列着的一堆上代官员,有一些已经在韩宋云狄门之夜被杀死了,还有的在更早时命丧黄泉。
梁太妃没有出阁前毕竟是梁家千尊玉贵的大小姐,少女时一定认识了很多宦门子弟,谢漆把信笺上的名字一个个扫下来,只希望自己生父的名字也有可能在上面。
不为别的,只为他这生之目的。
“在宫外的小影奴抽出一个,得空时帮我查这些名字。”谢漆抿着笑意把信笺交过去。
“没问题,您怎么这么开心?”
“也许我能在这里面找到自己的亲人。若是找到了,不论生死,我都算有落叶之根的安定了。”
同为影奴,张关河最能理解这种心情,使劲地点着头:“没问题,交给我们。对了大人,那狄族圣女进宫后暂住太子从前住的文清宫了,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盯梢?”
谢漆琢磨了片刻,前世宫城里没有这号人物,那时是反过来,是晋国将已故姜妃所出的高白月送去联姻,这一世的变数是越来越多了。
“可以,查一查对方底细。”谢漆站久了觉得肋骨隐隐作痛,找位置坐下复盘,“有好些女郎是需要我们盯好的,头一个是宫外的何卓安,第二个是烛梦楼的谢红泪,第三是慈寿宫的太妃动静,这些都是对陛下有潜在威胁的,现在圣女是第四个。”
张关河紧跟着他:“大人,也许会加上第五个了,您听过梅之牧这个名字吗?”
谢漆微怔:“先太子妃梅念儿的妹妹梅之牧?我还记得,她是何卓安唯一称为知己的人?怎么了?”
他是记得这个名字,除此之外不知道了,梅之牧这个名字,也仅仅是因为和先太子妃、何家女尚书有关联,才会让谢漆前世在一堆资料里翻过两眼。
“梅之牧在昨天的代闺台文场胜了云国的文人,也胜了此前最有名望的许开仁。”张关河挠挠头,他们这些武夫对于凭脑子就能安邦定国的文人最崇敬,梅之牧又是女郎,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和崇敬。
“昨天比试全结束后,何卓安直接迎梅之牧进何家了,而且今天陛下是没征兆地不上早朝,何卓安却是早早就称身体不适请假了。但我们盯梢何府的知道,她没有生病,她只是和梅之牧在同一间屋子里彻夜叙旧。”
谢漆总觉得这彻夜叙旧听起来有点微妙,忍不住揉了揉后颈:“一个何卓安已经很麻烦了,再来一个巾帼,还有一位未知生死的……是需要警惕,何梅两位都要盯着。希望陛下的麻烦最好不要与日俱增。”
“是!”张关河瞅了瞅谢漆的眉目,又小声问:“大人,您对陛下的感情是已经超过了对主子的感情么?”
谢漆揉着后颈的手一僵:“为何这么问。”
“您对陛下,和对当初的五殿下不一样。”
谢漆依然平静:“何处不一样,说详细些。”
“您十五岁时完成了考核,收了我们十六人,到现在我已经跟了您五年了。”张关河不太好意思地笑,“从前我们把甲一——谢如月当哥哥,把您当叔叔的,虽然您也不过比我们大三四岁,可是……您真的太冷了。”
谢漆眸光微动,心里好笑地想,当他是叔?怎么感觉是把他当做爹了。
他继续说起来:“玄漆大人,您杀人时血溅进眼里都不眨眼,您盯梢着什么任务对象时,老实说比大宛还锐利瘆人,我第一次跟您出任务看见您的眼神时就在想,这辈子绝对不要成为您的任务对象,实在很恐怖。
“后来跟着您一起进文清宫,五殿下是那样春风拂面,您也逐渐变得多一些笑意。我们都看得出来您对五殿下是掏心掏肺的忠诚,我们也都在效仿您的忠诚,那是学得来的……可是现在您对陛下的态度,我们发现学不来了。”
谢漆自己并不能感觉到这些变化,他低头看他。
张关河默了默,改了对他的称呼:“谢漆哥,我见过你为五殿下着急烦恼很多次,可我没见过你为他生气和伤心,即便是那天晚上你告诉我们,五殿下弃了你,你也仍是冷冰冰的。可后来你跟了陛下,似乎逐渐从一块冰里走出来了,我看着你情愫越来越鲜明,感觉很奇怪。
“原本我们还想学着你对陛下的忠诚,可看着看着,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也许是从他第一次叫你谢漆漆而你泰然自若地答应,又也许是大家发现他有一段时间佩在腰上的陨铁刀十分熟悉……全都不一样了。谢漆哥,你……”
张关河抬头注视他,像注视神明:“你是喜欢他吗?”
谢漆转过头看窗户外的光线,他默默地想,不知道高骊现在在御书房里怎么样,可有吃亏,可会发怒。
“谢漆哥,你还记得四年前对我们说的话吗?你说,影奴命贱,毫无选择,可心可以自由,我们可以为主子赴汤蹈火,只有一条不可以。”张关河有些难过地低下头,“你说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爱上那个掌控我们生死的主子,那样太悲哀了。”
很少有影奴能回头,跟上了,爱上了,这辈子就像一支不会回头的箭,一直往前飞,飞到尽头粉身碎骨。喜欢上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