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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2页)

严公子一边从容地穿着衣服,一边问:“都快过年了,别人家的生意都停了,你们瑞康号还有什么要做的?这奚老板,真是财迷!”

虞洽卿忙说:“这话有些冤枉奚老板了。生意昨天就停了,奚老板倒是让我们这两天外出白相的。是我自己不习惯。说实话,到上海滩这些年,除了有两次需要连夜送货到码头我外出过之外,其他时候,我从来没有在晚上出来白相过。”

“这可不行。你现在在上海滩学生意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将来能在上海滩做生意,做大生意?要想在上海滩做大生意,你就得了解上海滩。了解了上海滩,你才能知道在上海滩做什么能够赚大钱。不说别的,就是这夜晚,上海滩也是能赚钱的。”

虞洽卿有些不明白地问:“夜晚也能赚钱?”

“当然。这就是洋人的聪明之处。原先中国人到了夜晚就睡觉,自从洋场有了自来火路灯,情况就大变了。有首《竹枝词》说:洋泾风景尽堪夸,到处笙歌到处花。地火荧荧天不夜,秦淮怎敌此繁华。还有一首《竹枝词》说:火树银花不夜天,行人如比梦游仙。飘来异乐音燎亮,尽是胡笳塞外传。你想想,人夜里不睡觉,都来街上白相,这生意买卖还不就照做?生意能做,还不就赚钱?”

“在《申报》上,我看到过上海人夜晚都忙着白相的事,没想到也能赚钱。”

“开茶楼的、酒店的,还有开书寓、长三堂子的,都赚大钱了。”

“什么叫书寓、长三堂子?”

严子均笑着说:“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真没想到,还有在上海滩呆了五年的人不知道书寓和长三堂子的人。妓院你知道吗?书寓、长三堂子说白了,就是高级的妓院!”

“妓院就叫妓院吧,干吗要叫书寓、长三堂子呢?”

“书寓是一些落魄文人对于高级妓院的称呼,据说这种称谓,典出唐代著名女诗人薛涛。薛涛是陕西长安人,幼时随父薛郧到了四川,不幸父病身亡,无以为生,只好入乐籍为娼。薛涛才气横溢,从小善诗,元稹、白居易、杜牧、刘禹锡等同时代名士都曾与她以诗唱和,蜀中节度使韦皋还曾想奏封薛涛为‘校书郎’,所以蜀人称她为‘女校书’。诗人王建为此专门写了一首诗,曰:‘万里楼台女校书,琵琶花下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从此,女校书便成了*的雅称。上海刚开埠不久,苏州的一些色艺双全的清丽女子纷纷来到上海淘金,她们精于琴、棋、书、画,熟吟唐诗、宋词,红口白牙,吴侬软语,操琴唱曲,莺转燕啼。她们陪人喝茶、谈心、饮酒,但不陪夜,当时人称‘女校书’,现在人们都称他们为‘小先生’。这些‘小先生’说是卖艺不卖身,可面对上海滩上大老板们的金山银海,谁又能守得住?到后来,人人都成了‘长三’了。”

“‘长三’又怎么说呢?”

“‘长三’是以前的说法,就是侑酒、说话、陪坐、宿夜都收费三元洋钿。进入光绪年间,书寓在上海滩衰微,‘长三堂子’升格为一流妓院,里面的姑娘不论姿色还是功夫,都堪称一流,价钱自然就水涨船高,哪一样消费也不是三元了。不过,人们都还是习惯那么称呼她们。”

14 逃出聚美轩(2)

“那这些地方的小先生和长三女子一定都长得很漂亮吧?”虞洽卿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

“当然很漂亮了。不然,谁会花大钱去嫖她们?”严子均盯着虞洽卿,一脸坏笑,“兄弟,心痒了吧?”

虞洽卿的脸一下子红了,“别……开玩笑,严公子,我可是从来没有沾过女人!”

“要了解上海滩,最好的办法是融入上海滩。上海滩的男人,不管你是出入黑道白道,还是置身官场商场,没有不钻脂粉堆的。哪一个成功男人的面前,不横逞一堆红粉佳人?走,今天晚上我带你去逛一逛上海滩的温柔乡,享受一下温香软玉抱满怀的美妙,保证让你从今以后江山美人两相爱,爱江山更爱美人!”

虞洽卿跟着严子均来到四马路。此时夜幕四合,而四马路在一盏盏自来火路灯的照耀下,通街亮如白昼。各种装饰华丽的马车,载着衣冠楚楚的男人,风驰电掣一般驶过。严子均带着虞洽卿拐进一条叫胡家宅的小巷,便来到了清和里。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见临街的许多人家红灯高挂,各色衣着华丽、姿态娇媚的女子倚在门首,向来往的客人争抛媚眼。虞洽卿是第一次在夜晚来到这种地方,他的心一下子就被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迷乱了,很想尽情地把这些女子看个够,可眼睛又不敢盯着看,总是匆忙瞟了一眼,又连忙把眼睛转向别处。

见虞洽卿这副样子,严子均有些得意地说:“怎么样?小老弟,心里火烧火燎的了吧?”

虞洽卿不由有些尴尬,心里对严子均有几分不快。停下脚步,他蓄意恶作剧一下,便带着质问的语气问严子均道:“子均兄,我有些不明白,不知能不能问问?”

“你我兄弟之间,什么都可以问。”

“听说嫂夫人是大家闺秀,品貌一流;你另外的两位如夫人也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你为什么还热衷于打野鸡呢?”

“这里有三种原因,”严子均没有丝毫尴尬,振振有辞。“其一是没有猫会嫌鱼多的。身为男人,谁不希望天下的美女都能供我娱乐、快活?其二是到这种地方来求欢,会让你有不同的感受。就像吃饭一样,在家里吃一样能吃饱,可就没有在饭店吃的那种感觉!”

虞洽卿点点头,“其三呢?”

“其三最重要。大凡为*者,和丈夫行*,多是尽义务。时间一久,加上生计缠身,都是老套,没有新鲜感,更没有激情。而且良家妇女深受正统妇德教育,视传宗接代以外的床笫之欢为耻,行事时拘谨、害臊,往往草草了事。青楼女子就不一样了,她们以娱客为目的,床上功夫套路繁多,花样别出,云雨之时能调动你全身的激情,直到让你沉睡!那种美妙,不要说和夫人之间享受不到,和如夫人之间也享受不到。”

虞洽卿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但听了严子均的描述,浑身还是涌起了一阵一阵莫名的冲动。严子均在一处门楼前停下,虞洽卿抬起头,只见门楼上悬着彩灯,彩灯里面映着“聚美轩书寓”五个字。

“哎哟呀,严公子,你真不愧是*状元,我这里刚有鲜花进门,你脚跟脚就到了。”门厅里一个半老徐娘亮开杨花萝卜般脆、润的嗓门,远远地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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