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杲点了点头,“多谢三师弟。”说完,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转头看向王禹翔,“小师弟,我以前啊,跟你差不多,但现在,我想做个能带团队创业成功的人。我也知道,光靠我自己是不行的。以前,我把赵不琼忽悠成了我老婆,帮我创业,但现在,我想把你们也忽悠来帮我。老师给的那几块饼干,到底是啥意思呢?”李一杲说完,又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李一杲第一次给王禹翔倒酒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举着杯子,本以为李一杲会跟他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又转向了陈广熙。这一回,李一杲又转头看向了自己。王禹翔看着李一杲满脸通红,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的,心知他是喝多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大师兄,你听说过鉴真和尚吗?饼干可是他发明的。没有饼干,鉴真和尚就没法渡过大海。所以,你要创业,要渡过那片红海,也需要饼干。这是老师在暗示我们,该出手了。没有我们的,大师兄你可就要‘饿死’在‘红海’里了。其实,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我们四个都决定你。”
王禹翔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块纸巾递给李一杲,“大师兄,你还不赶紧感动得要哭一场?”
李一杲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忽然感觉眼眶一热,眼泪就真的流了下来,连忙转头一屁股坐下用手遮住眼睛,一旁赵不琼看见也连忙给他递过去纸巾,李一杲接过赵不琼递过来的纸巾,连忙用纸巾遮住眼睛。
“哇哇哇,大师兄,你的演技这么好啊,还真哭啊!”王禹翔一边哇哇哇叫,一边还模仿李一杲用纸巾遮住眼睛的样子。
李一杲站起身,赵不琼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拉开身后的椅子,齐齐退后一步,然后分别向张金枇、陈广熙、蔡紫华、王禹翔这边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各位!”
“哎呀,大师兄,你快别这样。”王禹翔连忙摆手,笑着指向张金枇和陈广熙,“我帮你搞搞技术还行,但说到出钱,我可就无能为力了。我还得攒钱娶老婆呢。你还是多谢谢大师姐和三师兄吧,是他们先决定帮你的。”
李一杲拉着赵不琼重新坐下,拿起一直没喝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正想开口说话,张金枇却先开了口,“大师兄,如果不是为了赚钱的话,那你做预制菜是为了什么呢?”
陈广熙也立刻接口,“大师姐问的问题,我们都想知道。”他见李一杲没说话,陷入沉思,便又补充道,“大师兄,上午你说原来开餐厅的时候觉得高端海鲜被供应商卡脖子,但这个理由其实是不成立的。供应商卡的是你的脖子,而不是消费者的。所以,你得想一想,除了品质和服务之外,你还能给消费者提供什么额外的价值呢?”
李一杲是个很纯粹的理工男,看问题比较简单,买卖差价就是生意,好产品有市场就是硬道理,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这半天给他的思想冲击有点大,也知道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是不行的,他也受过国家十几年的教育,加上这十几年国家提出的四大自信传播深入人心,说他只想赚钱没点理想那真的是有点冤枉他了,但是要他能打出一个响屁,确实也有点为难他。
憋了半响,李一杲在众人的注视眼光中有点受不住了,转脸求助的眼神看着赵不琼小声,“夫人,救驾啊。”
赵不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拍了一下李一杲的后背,开口说道,“大师兄其实也有想法的,小师弟,你本来就是南番顺的,那你应该知道去餐厅吃清蒸皖鱼的时候,怎么知道皖鱼是生的还是死的?”
“这个我知道,”王禹翔立刻答道,“看蒸熟的皖鱼眼睛就知道了,如果眼睛是翻白眼的,那就是用活鱼做的。”
“你看,小师弟,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但大师兄来深圳这么久了都不知道。我和大师兄都是特别爱吃鱼的人,一天不吃鱼就不痛快那种。他以前做海鲜自助餐的时候,家里随时都能吃到那些高档海鲜,但我却很少吃。像他最喜欢吃的三文鱼,我也是一口都不碰的。而我在家里做的清蒸皖鱼、清蒸鲫鱼,他也不爱吃,嫌鱼刺多。他喜欢吃那些西式的冰鲜鱼,因为没什么鱼刺。所以在家我们都是各吃各的。后来生意失败了,家里也不能随时吃到高档海鲜了,他才开始跟我一样吃本地鱼。”赵不琼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也是为难一呆哥了,因为卡鱼刺去医院拔鱼刺都去过好几次了。”
“不会不会!”李一杲插话打断赵不琼,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鱼刺卡一下,喉咙大三分嘛,夫人,下面我来说。”他感觉自己的思路随着赵不琼的话头顺畅了起来,继续说道,“我知道不琼不是不吃进口海鲜,而是不喜欢吃冷冻过的冰冻海鲜。她不是觉得那些海鲜味道不好,而是觉得那些冷冻过的鱼有股死鱼味。小师弟,我也来考考你,你知道广东人是怎么杀鱼的吗?”
“当然知道啊!”王禹翔拿起一双筷子,模仿鱼档师傅杀鱼的动作,边比划边说,“砰砰砰,在鱼头上敲两下,敲晕它,然后咔嚓一刀…”
“那你知道为什么要先敲晕那条鱼吗?”李一杲又问,眼神中闪烁着几分狡黠。
“因为如果不敲晕的话,鱼活蹦乱跳的,很难杀啊。”王禹翔答道,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哈哈,小师弟,这回有你不知道的事儿了,让我给你说道说道,这也是不琼告诉我的。他说啊,如果不先敲晕那条鱼,它就会特别慌张,在害怕中被杀掉、被切开,那鱼可受罪了,身上就会带上股死气,吃鱼吃得特别讲究的人就能尝出来。”李一杲挑了挑眉头,一脸得意,“还有好几种杀鱼的方法,也是不琼跟我说的。比如,在鱼下巴这儿来一刀,就跟人的颈动脉似的,然后把鱼放进大水缸里。鱼被刀一刺,放回水缸里就觉得‘哎呀,自由了!’回到熟悉的地方,心就放宽了,之后血慢慢流光,它就在梦里睡着了,死的时候一点痛苦都没有,蒸出来特别香。”
李一杲边说边模仿鱼儿游啊游,头还往赵不琼那边歪了歪,然后假装鱼儿慢慢入睡,轻轻呼了口气,“哈…”头一歪,装死给你看。
赵不琼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又用力拍了拍他的头,哼了一声说:“装得挺像,起来吧!”
李一杲猛地抬起头,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从来没吃出哪条鱼有死气,哪条鱼没死气,完全没感觉。但是,既然不琼喜欢吃没有死气的鱼,那我想肯定有办法让冰鲜的鱼也没有死气。我就去了解了远洋捕鱼船是怎么捕鱼的,跑了一圈,最后还是放弃了。远洋捕鱼船捞上鱼来,都要快速冰冻的,至少是零下18°。三文鱼的待遇还算好的,捕上来先电晕,再处理冷却,所以三文鱼不算太受罪,肉质也还行。但我想弄条活的深海三文鱼回来给不琼尝尝,现在还没办法。”
“大师兄,现在到处都有淡水三文鱼啊,好多餐厅都能看到活生生的三文鱼。”王禹翔指了指餐厅外面,“刚才点菜的时候,餐厅老板还问我们吃不吃三文鱼,都是新鲜养着的。”
“小师弟,这次轮到我给你上课了。那种淡水三文鱼其实不是真正的三文鱼,学名叫淡水鱼虹鳟,寄生虫多,口感也不好,不适合吃刺身。”李一杲拿出手机,翻开图册找了一会儿,给王禹翔看,“你看,这个是淡水三文鱼,国内好多水电站蓄水的地方就能养。你看,这个才是真正的深海三文鱼。看到这两张照片没?颜色红一点的是淡水三文鱼,不怎么红,有点偏黄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深海三文鱼。”
“哇,大师兄,你别吓我啊!我一直以为这个很红的才是正宗的三文鱼,我以前吃的好多都是这种!”王禹翔一脸惊讶,做呕吐状,“大师兄,我回去得去医院检查了,说不定我吃了那么多的三文鱼都是淡水三文鱼,被骗了!浑身都是寄生虫,你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捣乱,听大师兄继续说。”张金枇按住王禹翔摇晃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装作严厉地说。
李一杲看了赵不琼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国家的深海三文鱼主产地主要在东北,黑龙江的大马哈鱼就属于三文鱼的一种。三文鱼从小在淡水河流里出生,孵化出来会在小溪里生活一年左右,然后开始慢慢寻找去大海的路。大概五年内会游到深海,在深海里又生活三四年,然后开始找回家的路。三文鱼很神奇的,它们都能找到自己童年出生的地方去产卵。”
“大师兄,你不是想抓从深海回游到河里的三文鱼吧?”王禹翔好奇地问。
“小师弟,回游产卵的三文鱼一方面国家不让捕捞,另一方面产卵之后肉质已经比较老,没多少鱼脂肪了,口感不好,不好吃的。”李一杲还没说完,服务员就推门进来上最后两道菜。张金枇见状马上招呼道:“大家先吃,吃完再说”。
大家都纷纷夹菜吃起来,李一杲吃了几口就停下筷子,继续说道:“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了,说到国产三文鱼。我怕一会儿又忘记了,你们边吃边听,我讲完再吃。去年我认识了一个朋友,才知道龙国有一个深海三文鱼养殖网箱养殖基地。他们请我去做一些技术改进方面的事情,我在那边干了几个月,隔三差五就有三文鱼吃,太新鲜太肥美了!都吃上瘾了。”
李一杲顿了顿,脸上泛着红彤彤的酒意,眼神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技术改进搞完,准备回来,我忽然想起这么好吃的网箱养殖三文鱼,是不是要带一些给不琼尝一尝?于是我就跟那边的朋友说了,不琼不吃有死气的鱼,能不能帮我想办法弄一条没有死气的三文鱼回去。然后我们就琢磨出办法了,先用广东人的办法,给三文鱼的颈动脉刺破,然后放回大海中,等这条三文鱼陷入梦境再赶紧宰杀起肉切片,然后用快速冷冻到4°恒温分装保存。我带着恒温箱坐高铁赶回深圳,十几个小时回到深圳之后,我让不琼赶紧尝一尝,她说太好吃了!没有死气的感觉了!当时我那个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