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黑暗下来,小沙弥送上素斋,方兆南只管索想那“巧夺造化”的剑招变化,也懵然不觉,忽听身侧响起了一声佛号,他才如梦初醒一般,霍然惊觉。
回头望去,只见大悲禅师含笑站在一侧,桌上烛光融融,那火烛也不知何时点燃。
大悲禅师满脸慈和之容,笑道:“方施主想什么心事这等入神,连饭也忘记食用?”
方兆南心中暗暗忖道:“想起的剑招已然忘去,报怨他几句也是无济干事。”
他随口应道:“我在想贵寺后面,那两座茅屋中的主人,颇不平常,不似一般猎户樵人。”
大悲禅师道:“施主这身衣着,可是那茅屋中主人相赠吗?”
方兆南道:“是啊!平常人家,那来这等衣服?”
大悲道:“那茅屋主人,确非平常人家,但他们居住此处,已有数十年之久,都能安安分分,过着樵渔生活……”
方兆南道:“他们可是武林中的人物吗?”
大悲道:“他们在此落居,是和敝寺中上一代师长们洽商的,数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佛门弟子,慈悲为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愿追根究底,查人来历。”
方兆南道:“在下也不过一时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大悲禅师道:“老衲刚才和几位师兄弟计议,劳情方施主今宵同行谒见敝寺中两位开关长辈。”
方兆南道:“此乃晚辈求之不得的事,怎敢推辞!”
大悲道:“本来不敢惊扰大驾,但恐两位师长问起冥岳中事老衲有所遗忘,事关武林大劫,不得不劳动施主一趟……”
他目光低垂,望望桌上的素斋道:“眼下时光已经不早,方施主请快食用点饭菜……”
方兆南道:“在下尚无饥饿之感,莫要误了大事,咱们立刻就去如何?”
大悲禅师略一沉思,道:“两位老人家,开关时间有限,待谒见过两位尊长之后,老衲当命厨下,为施主专备一席美斋。”
转身向外行去。
重入那荒凉一角,情形已大不相同,但见少林僧侣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个个手横兵刃,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大悲禅师当先带路,进入那竹林环绕的荒凉庭院,蔓芜的荒草中,排坐着少林寺各院主持,和监院中的长老,大愚禅师为首,大道禅师敬陪未座。
群僧目睹大悲驾到,微微颔首作礼,并未起身相迎,大悲禅师伸手一指草地,先让方兆南坐下,然后依在大愚禅师身侧坐下。
荒凉的庭院中,虽然坐满了人,但却鸦雀无声,听不到一点声息。
那正中茅屋的窗门,仍然紧紧的关闭着,暗淡的夜色,那盘坐在树叉的白猿,更显得鲜明夺目。
方兆南抬头望望天色,星移斗转,已是二更过后时分。
留神向群僧望去,只见一个个脸色虔诚,肃穆,口齿微微启动,似都在默诵着什么经文。
这庄严的气氛,使方兆南的好奇紧张之心,也为之平静了甚多。
突然间,由那茅屋中传出来一声轻微波波之声,群僧微闭的双目,突然一齐睁开,几十道目光,一齐向那茅屋中投注过去。
紧接着传出来一声佛号,一个苍劲低沉的声音,飘然而来。
传入耳际,道:“大悲师侄!”
大悲当先起立,合掌躬身说道:“弟子大悲,谨率寺中各院主持、长老。谒见师伯,师叔。”垂首缓步向那茅屋走去。
群僧纷纷起身,随在大悲禅师身后面进,方兆南走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