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很开心,看到野人更是一番激动。
第一时间扑向他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山谷里的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有可能像另一场梦,只是一眨眼的空隙,我走了又回来。
然而当发现野人越活越回去的状态,我开始害怕,怕自己回来的时间出错了。
曾经有一瞬,我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来到了与野人还未相识之前。
但是野人记得我,这就打消了我的念头,也引出了另一个问题:我到底离开了多久?
到底是多久的时间,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把自己又折腾成了野人?
回头去看他,他病色的脸完全被长发遮住,发梢散乱在地面,地上模糊地残留着我们玩数独时画下的九宫格,他伸出被子的手边,写满乱糟糟的一团单词,屁股下压着的,是五子棋的残局,脚边是飞行棋和强手棋的棋盘,我们身边的火,正巧烧在跳房子的厨房那一间,而旁边的书房,已被各种化学方程式和数列公式填满……
原来我们一起真的过了好久,所以我才会念念不忘地想要再回到他身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如此。
更不知道他凌乱的脑子有没有好一点,他记得我,算不算是一点进步?
这时我扑到旅行包前,七翻八翻找出一把凶器。
“嘿嘿嘿……”我奸笑着向野人身边走去。
一屁股坐到他脸边,我侧过身,小心翼翼撩开他盖在脸上的头发,然后望着他左一道血痕、右一道黑印的脸发呆。
本来想拖他去温泉涮干净的,可是我又心软了。
拿出无水洁手着哩,往他额头上挤出一大坨,两只手摩擦着就要到他脸上蹂躏一番,结果还是心软了,怕弄痛他尚未愈合的伤口。
最后无法,也只得拿出湿纸巾,一点一点地为他把脸擦干净。
当他的脸慢慢恢复白净,我再次听到自己喉间传来咯咯的奸笑声,其实这件事我想了老久了,其实我一回到家就采购进一大堆男性用品,最想干的,还就是这件事。
这时的我,脸隐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慢慢地举起手中的刮胡刀……
“不怕不怕……”我安慰自己,腿毛也不是刮过一次两次,修眉也都是用那种最锋利的刀片,现在只是给野人刮刮胡子,还有手上的一大罐剃须泡沫,绝对不会酿成凶杀案的。
想及此,我便用力挥了挥手中的瓶子,对准野人的脸,“哗”挤出一大滩泡沫。
扬刀,第一刀下去,我看着顺刀锋一起剥落的白色泡沫与胡须,“吼吼吼…………”变态的笑声一再响起。
第二刀,我开始有点紧张。
野人的眉微微蹙着,他并不知道我此时正在对他做什么事,但我想他应该不是因为喜欢这个造型才刻意蓄起大把的胡子,他应该不会恨我吧,毕竟留胡子也像女生留长发一样,要留得不羁又洒脱,不是一件简单和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
但他总应该让我看看他的脸,就像当初我迫不急待为他除去脸上的污物,然后看清了他浅白的肤色,他有两道自然发栗色的眉毛,鼻梁高挺而不唐突,他的嘴唇曲线良好,现在我想再看看他的下巴,想要看清他真正的脸型,想搞清楚,他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
于是落刀越来越快,最终在不破皮的情况下,我把野人的胡子剃了干净。然后用纸巾擦去他脸上残留的泡沫,再为他拍上须后水,为他仍未闭合的伤口贴上创可贴,最后俯身到他面前,准备仔仔细细地看看他这张脸。
这是……野人的脸……
我靠近了去看,老实说,我真的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悬念并不是在一瞬间被揭开,每次一点点,因此也冲淡了我对于未知事物的强烈观感与评断力。
他这张脸……怎么说,应该并不算难看。
非要挑毛病的话,他的眉色有些淡,再挑,他的鼻子太正,再挑,他唇薄寡情。
他闭着眼睛,睡颜像个端正的孩子,眉心却一直蹙着。
这是第一次,野人令我联想到孩子,没有了胡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