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能开堂会审,重要的事就是定下孟星河的罪,好能让他一辈关在牢里,永远翻不了身。马守臣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官家样,对孟星河所辩,只隐忍在心里,现在他公事公办起来,认真说道:“儒不跪亦可,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你出手重伤他人,本官就不能容你放肆。现人证物证据在,由不得你诡辩,依大唐律令,即日革去你的学籍,交朝廷礼部审核,除去所有功名,打入大牢三年,永生不得入仕参加科考。”
刀斩乱麻!先把罪给你定下来。马守臣宣读完判决书,县衙就轰的一下闹开了!
“不会吧!连堂都未开,就定了罪?”
“什么?重伤?外面不是传言他杀了人吗?”
“杀人?可笑!内幕消失是孟花柳睡了学管大人在桃源县的姬妾!马大人要治他的罪!”
一时间众说纷纭,什么好的坏的,荤的素的都扣在了孟星河身上。声音虽小,在这几丈宽的县衙里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孟星河难得理会闲言闲语,此刻,他虽是身受创伤,身也在衙差退下后,慢慢挺了起来,据理雄辩道:“马守臣,你身为一省的学管,为了一己之欲,想置我孟星河为死地,我无话可说。但自古读书人以声誉为重,你先除我学籍,又剥我功名,却是满口仁义道德,胡乱捏造事实,打着大唐律法做出此等欺君害民之事,你简直罪大当诛!”
当着县衙上下好几百人的面,孟星河手指大堂正中那刻有光明正大的匾额,怒斥马守臣假公济私,心存报复!
“放肆!”马守臣怒拍惊堂木。“本官这里铁证如山,又有诸位大人作证,难道还冤枉你不成。来人啦,将此人收入大牢,等礼部文书一到,割去他学籍、功名,服刑三年!”木板订铁钉,这事儿以马守臣一人之力,做起来再轻松不过。难道一个小小县学学生,他还怕了不成。
“慢着!”就在后通碟下达之时,人群堆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立刻将众人的目光吸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柴少站在离县衙内厅几步之遥的地方。刚那句“慢着!”不过是他情急之下,不想眼睁睁看孟星河被马守臣污赖而断送一生的前途,想出的下下之策,其目的只想拖延时间,希望小五那里有好消息,能尽赶过来救孟星河脱险。
这里人都识得柴少和孟星河的交情,当知道是柴少所言后,大多嗤之以鼻,不认为柴少有通天之能,能救下孟星河这个死党。
柴少的确没这个实力。论钱,柴家在桃源县数一数第二。论权,柴家连说话的资格都排不上。顶住万人目光的时候,柴少的后背被人戳了一下,他回头一看,现是一路跟来那个老者,心里暗道:“莫非他要上去理论?”
这样也好,老头好待是个夫,有了秀的功名,说话比他有力多了。柴少低声问了句:先生想也孟兄沉冤么?”
老者微笑不语,只是那双锐利的眼光,直勾勾地盯住站在公堂上的孟星河,从二者眼神交流的信息中反馈出,老者对孟星河刚的表现很是赞赏。
拨开了众人,老者走过县衙对普通群众的警界线,慢步的姿态,就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自在。
公堂上的马守臣见老者走过来时,暗记自己好像在那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他见周围的大小官员也不知老头的来历,心中多了一丝顾虑。
就在众人认为这老家伙是否嫌自己活的太久的时候,老者走到了大堂正中,不急不缓说道:“马大人,长安一别,又过十多寒暑。当日陛下钦点进士科考状元时,马大人有幸摘了榜眼之席,想不到短短十几年间,就成了这江苏学管,可谓日日高升,皇恩浩荡!”
这声音,耳熟!
马守臣闻话后,再仔细看了眼老者。顿时心生一股寒气,立刻从那椅上滚了下来,感觉就像遭了大难一般,满脸冷汗如雨,礼拜道:“下,下,下官江苏学管马守臣,拜见尚书大人!”
经马守义这么一拜,县衙上所有大小官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官拜礼,口中无不尊敬道:“卑职,拜见尚书大人!”
第十二章 大唐牛人杜如晦
唐灭隋后,官制依旧沿用隋朝制度。在中央设三省、九寺、御史台,将作监、国学等各个官阶。
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和御史台是辅佐皇帝的高权力机关。三省长官中书令、寺中、尚书令皆是宰相,但各有分工。一般是中书省起草诏令,门下省审核、签署,有不当者封驳奏还。尚书省为全国高机关,负责政令颁行,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掌各种具体政务。
听马守义尊称眼前公堂上的老者为尚书大人,那就是说,这老者是大唐的总理!
“呃!总理?这官也太大了吧!”孟星河暗自咂舌,遥想在县学教室里自己与他露水相逢,那时根本就看不出他居然是官拜尚书令,掌管天下士农工商;大唐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云人物。
就凭这点,把马守臣和他手下众多官员直接打回原形也不成问题。
“都起来吧!没穿朝服,就不必多礼。”尚书大人淡淡说了句,就走到孟星河跟前。见他并未像其他学生那样,当知晓自己身份后就立刻失了方寸,只管献媚讨好,和声附会。露出一丝欣赏的微笑道:“孟星河?不错、不错,孟志常再,星河璀璨,桃源有此一,今年朝廷科举想必又是风起云涌之际。”
看来尚书大人对孟星河非常看好, 作为朝廷选拔贤的科举考试,他自然希望多的饱学之士各施能,尽显本事为大唐效力。而他初识孟星河,就被他一手漂亮的行书,气吞山河的诗,及县衙公堂上临危不俱,就连他这个尚书令面前,也是不卑不亢,不献不讨,所打动。
此等胸襟,又几人能拥有?尚书大人十分欣赏孟星河这个后生,对他的态度自然像夫对待自己得意门生那般,没有丝毫上位者的威严。他作为堂堂一国宰相,能如此和孟星河说话,其中的意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尚书大人很赏识孟星河!
普天之下,能得到当今尚书大人赏识的书生,孟星河虽不是第一个,但至少扳起手指都能数得上号。
孟星河则是淡然一笑,胜不骄、败不擂,得势不得意,他只是很谦虚地,礼说道:“先生妙语,学生愧不敢当。想我大唐王朝有千千万万读书人,能学冠古今者不是少数。学生不过一介书生,连秀都未考上,能博得先生一句称赞,是学生修了八辈的福气。”
他一口一个先生,并未把尚书大人的头衔罩在老者身上。和天下大多数深受封建等级思想左右的学,孟星河无疑是独特的一人。
孟星河的思想,决定孟星河不吃封建社会那套。他尊称老者为先生,是心地里对他的尊重。如此一来,老者由先前的赏识,一转变成对孟星河言谈的佩服。
“此若是身在国监,定是个可造的栋粱之。”尚书大人心中惋惜。他深居京城多年,对京中那所览尽天下人的国监学府,可谓知根知底,里面的学无论从气还是学识甚至风度都算得上唐朝的青年俊杰,可与眼前孟星河对比,总少了许多让人耳目一又暗自惊叹魄力。
民间遥传桃源多奇人,看来遥言也有依据可信。尚书大人从孟星河侧脸望去。
刚毅的脸上,桀骜的神情,时而有那么一丝轻浮,也如烟云那般来去无踪。尚书大人嘴角突然拢起一丝弧线,正对公堂上的马守臣,沉声说道:“朝廷科考在及,本官得皇上诏旨,走访天下科考之地,亦为县地巡考。今走访桃源县,对刚公堂之事,也有所耳闻,个中原由,有幸目睹片段。马大人身为一省学管,当为仕考虑周全,若不慎误判,非但悔人前途,还有损圣上颜面。试问我等为官之人,食朝廷俸禄,误百姓怨情,是否该将头上乌纱,身上蟒袍,置公堂之上,鞭打刑笞,以报圣恩呢?”
浩浩荡荡,百字之言。如同一道闷雷在马守臣的头上炸开。话虽是轻妙淡写,深识官场之路的马守臣怎不知其中所含的意义。尚书大人没有直接让人扒了他的官服,削了他的官位,反而替他委婉言言,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若他再一意孤行,处处坦护自家侄置孟星河于死地,眼前的尚书大人只怕要动官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