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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部分(第1页)

沉吟了好一会儿;最终便又叫来一人低低嘱咐了一通。

午时前后;当中书门下两省官员例行用饭之时;中书令张嘉贞方才得知了杜士仪上封了流姜皎岭外的制书。尽管是阅历丰富的宰相;但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第二反应便是杜士仪疯了;再细细一思量;想到如此上封竟然能够让门下省侍中源乾曜和黄门侍郎裴璀双双认可通过;他顿时脸sèyin得能滴出水来。

他确实是得了王守一请托;兼且认为天子断然不能重蹈当年高宗覆辙;若不是顾忌天子对姜皎的情分;他恨不得杀鸡儆猴直接定处死。如今只是流刑之外附加杖刑;便是他觉得非如此不足以震慑。不但如此;他更打算借此打击姜皎党羽的机会;把源乾曜的左膀右臂也拆几个下来;其中杜士仪便是首要得拿掉的;那也是王守一的请托

“这个ru臭未于的小儿”

被他召来的两个中书舍人听到这骂声;苗延嗣和吕太一彼此对视了一眼;等得知事情原委无不为之悚然。苗延嗣这些时ri敏锐地察觉到张嘉贞对自己的公私不分仿佛有些不满;此刻就索xing默然不做声;吕太一见躲不过;就沉声说道:“相国所定之刑;上体天心;下合众意;并非竖子区区数言能够撼动得了的。陛下英明;自会明辨是非;届时杜士仪自有应得之罪。”

“不错;相国为中书省之首;堂堂正正的宰相;无需计较区区左拾遗的呓语。”

见一贯对杜士仪瞧不惯的苗延嗣也这么说;张嘉贞眉头紧皱;可终究咽不下去那口恶气;当即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已经定了姜皎一个妄谈休咎;如今便再奏杜士仪一个妄议国事有了这台阶;圣人断然不会容得这小儿还在眼前晃悠”

中书省既然知情;门下省自然更不会消息闭塞。这一ri下午和晚上又恰好轮到杜士仪留值;因而;他自然能够发现;几个同僚窃窃私语过后;看向自己的目光全都变得异常古怪微妙。心知肚明这是为了什么;他便仿佛没看见似的埋头继续自己做自己的事。直到案头积攒的公务全都清了;他便从自己旁边的书箱中;找出了司马承祯在宫中校注之后送给自己的道德经抄本。一卷在手;他在心中默诵;须臾便是物我两忘。

当奉旨而来的高力士踏进直房之际;见人临书案而坐;专心致志地看着书;竟仿佛没看见自己;心中不禁暗喝了一声好想到该送消之处;他都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可毕竟如今这旨意来得太快;单单是他着实无法拦阻;他便重重咳嗽了一声;等杜士仪抬起头时;他方才沉声唤道:“杜拾遗。”

杜士仪立时抬起了头;见高力士的表情琢磨不透;他便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未知高将军有何见教?”

“因你封还了流姜皎于岭外的制书;张相国奏你妄议国事。”高力士心里对张嘉贞的急躁很不以为然;因而毫不客气地揭破了这一点;这才面带惋惜地说道;“陛下意难解;令罢你左拾遗;出为衡州司户参军。”

“原来如此。”杜士仪之前在制书之后写下封还理由的时候;就已经预计到了其中几种结果;这只是不算太糟的一种;因而他点了点头之后便立时反问道;“可要即刻出京?”

“这却不曾说。”此事本不用高力士出马;他亲自过来走这一趟;自然便轻声说道;“我已提早知会源相国和裴侍郎;二位贵主和惠妃之处也已经命人捎了个讯息;杜拾遗回去之后徐徐收拾;多耽搁几ri启程也无所谓。总而言之;不用太快上路。”

杜士仪没想到高力士竟然还卖了这么一个好;微微一愣便连忙施礼谢道:“多谢高将军费心。待我把文书整理之后列单留存;立时便出门下省。”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难来时不离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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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姜氏历经千余年经久不衰;至唐亦为名门望族。姜皎祖父国公姜行本陪葬昭陵;本非长房嫡脉的姜皎最初不过尚衣奉御;却因为和尚在藩邸的李隆基一见如故;因而李隆基即位之后便一再加官;又因除窦怀贞有功;于是更加宠遇。

一次又一次的际遇;让姜家门庭显赫;阿谀奉承者趋之若鹜。尤其是姜皎之弟姜晦从御史中丞转吏部侍郎掌握铨选大权之后;姜宅门槛都几乎被人踏破了。这些年虽则稍逊;可姜晦这宗正卿毕竟仍属高官。

然而;短短两三天之内;曾经门庭若市的姜家却变成了别人避如蛇蝎的地方。为了能够找到替姜皎说情的人;姜度这个当儿子的固然四处奔走;姜晦作为弟弟;更知道什么是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几乎把所有想得到的人都拜访遍了。余者如李林甫这样的晚辈子侄;刘承祖这样素来相善的官员;自也设法四方求助。

可是;那些曾经笑脸相迎的人如今多半都紧紧关上了门;少数肯开门迎客的也都愁眉苦脸表示无可设法;寥寥几个答应帮忙的;却都提出应该去说动如今官居侍中贵为宰相的源乾曜。

“源乾曜那个老狐狸;亏得阿兄从前不遗余力地举荐他”

姜晦咬牙切齿地突出了这么一句话;外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一个从者竟是不顾规矩直奔了进来;径直跪坐在姜晦和姜度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宫中透出消息了;说是定了郎主……定了郎主杖刑流配岭南。”

此话一出;姜晦就感觉到浑身力气仿佛一下子抽于了一般;竟是瘫坐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还是姜度猛然间提起jing神;上前一把捞起那从者的领子;声sè俱厉地质问道:“就没有一个人替阿爷说一句公道话?”

“没…”那从者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见姜度的眸子仿佛要择人而噬;他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个传闻;慌忙又开口叫道;“听说门下省左拾遗杜士仪以依律不合;封还了中书省拟定的制书”

姜度登时愣住了;他怔怔松开了手;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才嘿然笑道:“好;好阿爷平ri里举荐这个举荐那个;也算结好无数;结果到头来;他看人还不如我我与杜十九不过是因为一场事故结下了不解之缘;也没帮过他多少忙;他却还知道直言;可那些个朝中大臣;平ri里无数好话;关键时刻一个个都躲了没影;什么清正刚直;关键时刻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尽管最初万念俱灰;可听到这些话;姜晦也不禁打起了jing神问道:“那如今结果如何?”

“尚不清楚;我这就再去打探”

等到那从者慌忙转身奔了出去;姜晦方才疲惫地对姜度说道:“四郎;九郎还小;我家里那几个更是不成器。杜十九郎即便仗义执言;可他官卑职小;恐怕反而激起圣怒;不能指望太多。我这官职是因为阿兄而来;这次必然保不住;可平ri里那些阿谀阿兄;如今却都想撇清的家伙;我也饶不过他们你不要再去奔走了;事到如今;圣心如何已经很清楚;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究其根本;阿兄阿嫂都不该涉宫闱事那么深”

姜度虽深有同感;可此时再说这些也没用了;他只能看着叔父对他颔首之后站起身出了屋子。即便知道姜晦历御史中丞和吏部侍郎固然有父亲相助之故;却也有相应手段;那些往ri承情太多却不肯相应的;除却源乾曜这样的地位动摇不得;其他人叔父必然会让他们各有报应;可姜度却只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枯坐屋内许久;想到母亲杨氏禁不起那样的打击病倒在床;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把头埋入了双手之间。

富贵闲人……阿爷要是肯当一个富贵闲人就好了那样的话;家中子弟固然不得位居重臣;可等到如今不过牙牙学语的小弟姜庆初长大了;亦或是再等到下一辈;未必没有跻身朝堂跃居前列的机会

“郎君;郎君”浑浑噩噩的姜度在一阵摇晃中惊醒过来;见身侧是自己的心腹从者;他不禁恼火地喝道;“又是什么事?莫非张嘉贞一ri都等不起;立时便要对阿爷动手?”

“不是……郎君;听说杜郎君因为回护郎主;被张相国奏以妄议国事;罢左拾遗;出为衡州司户参军。”

“什么”

姜度一骨碌爬起身来;待要往外走时;他陡然之间想起自己再也不是声势龟赫的楚国公之子;别人再不会看他脸sè为他奔走;如今之际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不禁颓然站住了。把马球赛的种种托付给崔俭玄;是因为他知道崔俭玄是讲义气的人;倘若他也因为父亲而受牵连;崔俭玄决计会照顾他的家人;而且杜士仪也会因此记得旧ri情分。谁曾想到;杜士仪比他想象中做的更多;而且还受了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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