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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果然我又装害羞又装紧张的样子叫她暗松了一口气,笑容真实了一些,俨然已带一丝好笑的意味,道,“还真是一对小痴人儿。我实话说了,这事儿闹大了,大汗已经下令要十五弟三日不得出府,明里是令他闭门思过,实则是担心那些人图谋不轨,一击不成还留有后着。”

原来如此,我拍拍胸口,表示放下心来。有人企图刺杀皇亲大臣绝非小事,自不能等闲视之因而损了天家威严,只不过查不查得到结果就难说得很了……这样的事伊娜沁没诓我的必要,只管相信她就是了。

“福晋!太医让……”忽然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小丫鬟,口里正说着,想是当我还没醒,见我正直直地看着她,不由得将后面的话全吞下,站在那儿一时连行礼都忘了。

“府里哪来这么没规矩的东西!大呼小叫的,看惊着格格了,还不来赔礼?”伊娜沁神色有点不自然,声音却很严厉,真把主子的腔调拿足了。

那小丫鬟吓得当场就跪下了,居然膝行进来,磕头求饶,看得我目瞪口呆的同时深刻感到这个伊娜沁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起码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温柔动人。在我开口为这杀鸡给猴看的好戏中的可怜小鸡求了几句情之后,她倒出人意料很快地便饶了人,那小丫头千恩万谢地爬起来,一脸欲言又止,战战兢兢站在我床边既不敢出声,也不敢出去。伊娜沁缓和下来,露出几分心不在焉,绞着手中的帕子,微拧着柳眉坐了会儿,眼角不经意总往门口瞟,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殷殷叮嘱了我一番后终是出去了。

看着她金线滚边的旗装消失在轻轻掩上的门缝里,我淡淡地吐了一口气,能让她如此坐立不安的原因,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女人,陷得太深不是好事,纵使是他,风度翩翩的济尔哈朗。

虽然伊娜沁绝对是那种涵养好到不行的女人,但我一贯奉行演戏演全套,因怕前面的伪装全部破功,问得更深的话儿几次到了嘴边都给硬咽了回去。不止是多铎,他有没有闪失?毕竟是我,求了他去救的人。

头很痛,也许是风吹得久了,我静静躺着打量这房里的陌生,这是他的府邸,到处似乎都透露着风雅与宁静,一如他的安然。可是在这个府邸里还有一个活在他心里的女人,两个名正言顺陪伴在他身边的女人,和他宝贝的女儿,多得拥挤,而我不想分一杯羹亦分不到这一杯羹……懦弱的泪水决然淌下来,承诺真的很重,如果可以,我选择不接受。

是,摸着颈端垂着的扳指,我抬手抹去了眼泪。

门“咯吱”一声响,是个端着碗儿进来的丫环。我不欲她看到面上泪痕,别过脸去,闭上眼睛。耳边听得她一声声轻唤我起来喝药,我咬紧了嘴唇打定主意要装睡,只不作声。果然叫得口干舌燥后也没见我搭理,她只好无奈地退了出去,留了一碗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药碗在桌上。

原本只是不想见人,好自个儿静一静,谁知合眼没多久,就在头昏脑胀越想越混乱中彻底睡死过去。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前一秒还自叹自艾,后一秒就呼呼大睡的现代乐观主义者。

这一觉实在睡得很熟,没有恶梦的侵扰,等再次被伊娜沁叫醒,天竟然又黑得锅底似了。已经睡了快24个小时,我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真睡或者装睡下去,同时杜绝她把我看成某种又圆又肥,四肢长膘,头脑简单的生物的可能。

在担惊受怕、剧烈运动、差点英勇就义,和情敌夫人展开攻防战、对自己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等一系列活动后,我终于在她的提醒下意识到,自己一天都没有进食过这个严重的问题。

嗯,摸摸被我忽略的肚子,瘪得可怜。

晚饭摆在床前,碗碟很丰盛的布满了一张小矮脚几。只是菜色诱人,可眼前伴着的未免就真真太过糟糕。简单说,伊娜沁要陪济尔哈朗吃饭,但不放心我这里,所以指派扎鲁特过来陪我。看看扎鲁特笑靥如花的脸上射出两道恨不得立马掐死我的目光,只好感叹这一石二鸟之计也忒毒了一点。不仅名正言顺地把自己的两大情敌困在一小屋里,而且做得冠冕堂皇,让你不仅恨得牙痒痒,还偏偏要摆出好脸色给她看。

就这点,扎鲁特想爬到她头上,我看除非是天灾人祸,否则这辈子不用想了。

挨了闷棍没处发泄,这位侧福晋倒是很有顺手拿我做出气筒的意思,倘若我非当今中宫大福晋的嫡亲妹妹,非将来的十五福晋,或者她没有亲眼看到济尔哈朗的神情举止,我现在别说吃饭了,就是被搓骨扬灰也是很有可能的。

一边儿感叹自古以来权力地位的重要性和女人嫉妒的天性,一边儿和她四目相对,互看对方不爽到极点。

常说都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中华民族古老的智慧结晶果不是盖的。当那碗曾经出现在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了的药再次被端到我面前时,尤其让人强烈感到了福气的小气。

色深粘稠的液汁,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还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先想到的就是“柏油”这样的关键词汇,这个真的是口服药么?

“格格,这药呢最讲药性,若是凉了可就不抵用了,还是快喝得好。”想必我的厌恶之情十分之明显,扎鲁特这样眼毒的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也能掀起大风大浪来。打从心底不情愿至极,而且比任何时候都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欠扁无比!

偏偏她不依不饶地继续道,“我也听太医说了,格格跌闪伤了筋骨,导致气滞血瘀,经络不通。这疗法理当疏通经脉,调和气血,平调阴阳,可不是光靠外敷的药便能成了的。”

我在心底冷笑,居然还和我来这套,这几句话估计她连啥意思都不懂,还不是照葫芦画瓢,好在我心情恶劣,当即便摆出个笑脸,回道,“多谢侧福晋关心。侧福晋言之有理,齐尔雅真这伤看上去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往后在贵府叨扰的日子,还得请侧福晋多担待一些。”

我大概多呆一分钟,她也是不愿的吧,看着扎鲁特气得手都抖了,真叫爽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来滋味不错。不过这毕竟只是用来挤兑她的话儿,这六贝勒府我是真的一分钟也不想留。只是照她的说法,虽然我不是骨折,但似乎也挺严重的,估计免不了什么韧带拉伤之类的,到了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儿在。

喝过那如预料中恶心的药之后,顿时胃口全无,何况对着这么个人也不指望产生什么新的食欲,草草地结束了晚饭,扎鲁特忙不迭地告辞离去。我自然乐意得很,让个丫头送她出去,自己靠在床上胡思乱想,唉,这饭吃得真TMD的郁闷!

宫外过的第一个晚上在昏睡里过去,第二个呢,却因为白天睡得太多而变成了失眠之夜,虽然并不晚,可是伊娜沁口口声声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早早地就让人熄了灯,又嘱咐下人少到这里来走动,于是晚饭后到现在,我已在这黑灯瞎火,没什么响动的房里睁着眼干耗了快两个时辰,还是了无睡意。

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数第1753只绵羊时,听到了门轱辘的转动声,似乎是有人进来,脚步很轻,然后身后床一沉,真有东西坐了下来。

不是吧,在别人的府里还能遭这种事?我对着床里侧睡,与来人正好互看不到对方的脸,心里倒有些忐忑,会坐在我床边的应该不是什么会背后给人一刀的吧?微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绵长均匀,敌不动我不动,先装挺尸再说。

那人坐了片刻,站起来,带起一阵衣裾淅唆的摩擦声,我心里纳闷,只是不敢转过去察看。脚上忽有一阵凉意,被子被人掀开了,接着一只手轻轻摸上了我的脚踝。即使隔着厚厚的布还是能感到了那只手的小心翼翼。晓是如此,当它捏在伤处时我还是微微一颤,痛。暗叫坏事,黑暗中果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你……醒了?”

把两只手指塞到嘴里死死咬了口,才没叫出声儿来,我早该想到的是他。

没听到回话,济尔哈朗叹了口气,又复把被子掖好,踱回我身边坐下。

这一次确定是他,起码害怕是没有了,唯躺着微微发僵,明知总要渡过去的,我一早不已选择拒绝,心头仍是鼓噪得厉害。

“你昨儿真是吓坏了我,早知道你会这样,我便是拼着命也要拦下你的,笙生,既然来找我,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我真是这般不值得信任?”

嘴里咬着的手指,有种十指连心的痛,幸好不用回答,不用看他。

也许就是如此,才能听得这些话吧。

济尔哈朗的声音听起来低哑沉郁,呼吸很重,微夹杂着几声低咳,曾经他是云淡风轻的,是侃侃而谈,朗朗而笑的男子,西辽河广,亦可泳思。谁能料想不过半年,却已是另一番情境,另一番心境。

“小十五有多好,才能让你连命都愿陪给他?现下他安然无事,你也该是放心了,”他默一会儿,轻轻笑起来,“倘若是我先了一步,不知叔父是不是也会允了……又或者,倘若阿玛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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