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夏依依看怔一瞬,后又啧啧两声:“这段玉廷可是我们苏州出名的美男子啊,怎被他旁边的郎君衬出这么副不值钱的样子……姝予你说,他不会就是乡试第一的陆解元罢,我挑花眼睛都找不出更出挑的了……”
&esp;&esp;那人秋衫瘦著,倚风缓行。
&esp;&esp;因这里靠近衙口无人喧哗,街巷女郎们不敢出声只得掩面窥他。
&esp;&esp;冷露敲枝,丹桂落雨。一行举人中或是触景生情或是有感而发,在闲暇之际作些诗词歌赋,不失为是种雅趣,又或许能在考官面前博得青眼。唯见他避入桂树树荫之中,也独见他一人眉目郁悒,教人怜之爱之,亦教人畏之远之。
&esp;&esp;碎金溢目,尘嚣入耳。
&esp;&esp;那含于口中沁凉的冰饮,竟不知何时成了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的尖锥。
&esp;&esp;江晚宁面色漠然地起身:“依依,我就先回去了。”
&esp;&esp;夏依依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见她口吻坚定便不强留,将她送出了酒楼。
&esp;&esp;而彼时的丹桂树下,段玉廷踱步到陆之卿的身侧,随着他的视线将目光掷于空空如也的酒楼雅间。他茫然抓了抓腮,又提醒道:“差不多是入宴谒见考官的时候了,你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看什么呢?”
&esp;&esp;陆之卿淡淡收回目光,垂目整理衣袖。
&esp;&esp;“应是惊鸿照梦来。”
&esp;&esp;无人听得见的地方,他低喁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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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恨只恨她回府早,施老爷子精神奕奕地将她逮住。
&esp;&esp;“好生打扮一下,入夜会有客人来。”
&esp;&esp;“段玉廷?”江晚宁反问一声,随后又毫不犹豫地泼了盆冷水过去,“外祖——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段玉廷是真的靠不住。他从前便仗着自己好音容便四处沾花惹草,如今中了举人更是眼高于顶了。在他眼中我们家之能是高攀,哪怕我今后嫁与他,他怕也要三妻六妾,不会把我当回事。”
&esp;&esp;老爷子被说得悻悻的,又有股藏不住的失落。
&esp;&esp;江晚宁怎会不知缘由,挽上他的胳膊冲他撒娇:“姝予知道外祖是在担心姝予今后的归宿,姝予也不想您担心。只是若真因为您看差了眼挑了个不合心意的夫婿,外祖不在身边我受人冷眼欺负可怎么好?我倒是想开了,能觅得一良婿好是好,若真没有我也不强求,大不了和依依一样开家店铺维持生计,再者,我外祖可是大晋首屈一指的富商,别单说是我一个人了,就是十个我百个我,胡吃海喝挥金如土也不愁怕!”
&esp;&esp;眼见老爷子笑了,江晚宁趁热打铁:“那就不安排我与他们见面了好不好?”
&esp;&esp;她执意如此,施老爷子也不好一直强求。
&esp;&esp;“也好也好,外祖父就养姝予一辈子,免得今后受夫家打压。”
&esp;&esp;江晚宁由此放了心,却没想还是撞见了不想见的人。
&esp;&esp;大抵是因为她受不得苏州独有的潮热,又可能是因为她心窝里揣着忧虑的原因,她没什么心情用晚膳。冬温为了哄她高兴特地在湖心亭设了一小桌吃食,想着趁她乘凉时候用,没成想迎面便遇上了段玉廷这一行人。水榭长廊下流泉拨韵,淙淙水声响和着他的赔罪声。
&esp;&esp;段玉廷平时虽不着调,总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面对着恩人的外孙女,倨身:“叨扰女郎了,学生三人是受施老应邀前来赴宴的。因贵府景色奇致流连于此,几时跟丢了引路小厮也不得知。见女郎一行人在水榭游憩,斗胆前来一问,设宴的春晚亭在何处。”
&esp;&esp;言罢,拱手等着江晚宁的回复。
&esp;&esp;水榭一时安静,唯有池中锦鲤时不时冒出个肥大的脑袋,偷咬上一瓣湖中绿荷的残声。
&esp;&esp;段玉廷见她看水池看得得专注,面目尴尬道:“学生名字段玉廷,这位是牧见山,女郎在府上与我们打过照面,您应当是认识的。我们三人里面您应当没见过子斯罢,他是头一回来,不过昨日揭榜之后女郎大概听过他的名讳了,子斯你何不过来与女郎问好……”
&esp;&esp;他由是走进,隔着三尺的距离行揖。
&esp;&esp;衣袂翩翩,抬起的夜风自她身畔擦过。
&esp;&esp;“鄙姓陆,名之卿,字子斯。”
&esp;&esp;如此卑谦有礼。
&esp;&esp;江晚宁终究还是扭过了脑袋,不过她的视线却眺过眼前人,跃到了他身后的段玉廷和牧见山身上:“方才看景看得认真忽略了你们几人,实在抱歉。春晚亭就设在园林西角,只要过了这条长廊右转直行便对了。”
&esp;&esp;段玉廷忙点头,虽不知子斯如何招惹到这女郎,只是点头道谢准不会错。
&esp;&esp;“对了,我听外祖说你们二人分别中了乡试的第二名和第五名,恭喜了。”她看起来也是一副不想多留的样子,冲他们点了点头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