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今晚倒像是他结婚。”王萍平说。
朱丽莎并没有口到宿舍,她站在一条皇甫忠军必经的路的一旁,她在等待着皇甫忠军回来。她的身子隐匿在一棵茂密的树下,已经是12月的气温了,站着站着就觉得全身发冷,她轻轻地移动着脚步,以此来使身体暖和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朱丽莎感到时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走得慢,简直是比上大夜班还让人难受。可是,她对自己说:就是不回去,一定要等到他。自从上次他们俩一块到山上去玩后,幽会的时间少多了。一方面,似乎那一次有些败兴而归;另一方面,工作也很忙,总是找不到机会。她知道自己是爱他的,每天在科里交班时,她就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她听来那跳声无比巨大,好像所有的人都能听到,她简直就不敢往他站立的那个方向看。在和他独处换药室时,她的手就会颤抖得拿不住止血钳。她知道自己无法离开他,尽管离开是最理智的做法。她没有办法,她被他吸引,她渴望每天守着他,听他说话;她渴望被他拥抱、亲吻。她想:如果生活中没有皇甫,没有他的爱,那会是多么的暗淡无光呵。她还想,自己当初坚决要求到一五八来,不也是为了他吗?想到这,她就在放纵自己的情欲,她决心一定要等到他。
这时,几乎每一栋宿舍楼的住家灯都黑了,只有马路上亮着几个微弱的灯,远远的看去像偶而停在一根木杆上的蛮火虫。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几乎能听到山上传来的声音,在她站立的位置,正对着烈士墓山,这时看山什么也看不见,在天光下,一个个灰蒙蒙的墓碑,模模糊糊地。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清晰,听起来这个脚步声过于拖沓,甚至懒散,好像一个无事的人在黑夜里散步。朱丽莎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像是要跳到这无声无息的黑夜里。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渐渐地她看清了,是皇甫。就在皇甫忠军路过她站立的那棵树时,她猛地站到了皇甫的面前。
“是你,”吃了一惊的皇甫看着朱丽莎说,“你在这干什么?”
朱丽莎一声没吭,一把拉着皇甫走到了树后面,接着她猛地扑进皇甫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皇甫一边推着朱丽莎一边间。
朱丽莎使劲地往皇甫怀里挤,皇甫就停止了推她。而是把她紧紧地揽在自己的怀里。过了许久,兴许是朱丽莎哭够了,她对着皇甫扬起了脸,在黑暗中似乎能看到她脸上亮亮的泪光。
“我就是想你。”朱丽莎说。
皇甫仿佛如释重负,一把又把朱丽莎搂住了,他用一双大手在朱丽莎的背上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把下巴额放到了朱丽莎的头顶,他的眼睛看着远处,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他也不想看什么,他在用心体会他怀里的这个女孩,他忽然有一种羞愧极了的感觉,一种说不清的内疚。在这一刻,他几乎用一个男人的庄严在对自己发誓:爱她,好好爱她。似乎被感动,被这个女孩感动,也被自己感动,他猛地缩回双臂,用双手捧住了朱丽莎的脸,埋下头疯狂地亲吻起来。
许久,他们从激情中走出。朱丽莎说:“你认识戴天娇?”
“戴天娇!”皇甫说,“哦,你的同学呵。算认识吧。”
“你怎么没有和我提起过?”朱丽莎伸出双臂,像抱一棵树一样,环住皇甫的腰,说话时把自己的身子扯得远远的。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皇甫的身子被朱丽莎扯得一晃一晃的。
“那如果我要你说呢?”
“那也要看有没有必要。”
“你是不是觉得戴天娇比我漂亮?”
“真傻。”皇甫说,“在我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黄毛小姑娘。”说完皇甫用手指刮了一下朱丽莎的鼻子。
“那你爱我吗?”
皇甫听了这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无比深情地看着朱丽莎,突然用嘴堵住了朱丽莎的嘴,含糊道:“爱,爱你……”
戴天娇在心里想:他怎么还算是个男子汉。
躺在床上许久了,戴天娇就是睡不着,在夏冰和王萍平睡着后她又开着台灯看了一会儿书,可是还是没有睡意,怕再把别人吵醒,就关了灯。
脸朝上仰着,天花板还是白的,尽管白得不如白天那么耀眼,可是能看出来。把眼睛稍微向右斜一下,就能从窗户帘上的缝隙里,看到外面的天,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天娇像死了一样,无声无息。于是,又把目光收到天花板上,可是,天花板也不能告诉她什么。就只是自己想事。
当时是冬天,因为下着雪,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了,可是天上还在往下下雪,似乎要把整个世界埋藏。冷呵,真冷。这时就什么都不想了,想的全是火,是冒着热气的大脸盆,还想妈。
说是红军,可是这个男孩才11岁。身材瘦瘦的,好像从生下来就没吃饱过。
妈说:“跟着走吧,看样子能有一碗饭吃。”
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就是走路,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有大人领着,路上不停地喊着,走呵,别停下,再往前就有热乎乎的大米饭吃了。就跟着走,也不敢停,到处是雪,连个人都看不见,离开人还不得死吗?
看一眼男孩,能吓人一跳,就一双大眼睛,一点神都没有,跟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