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吃一惊,眼睛倏地暗淡了下来,也顾不得生云阳的气了,忙转身走了出来,喝令那宫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宫女战战兢兢地道:“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来公公脸色不好,奴婢说要随着去,来公公叫人将奴婢推开了,奴婢觉得大事不妙,便……”下面没有说了。
太子听了,不由得全身打了个寒颤,紧着就往幽香院而去,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谢昭训出事了。
幽香院内,依然是清风习习,几杆翠竹青翠欲滴,只是较之往日,这里平时就较为幽静,可是现在却多了隐隐约约的凄惨的哭声,若在无人之际,只怕会让人毛骨悚然,而今天,院子外站了一排宫人。
宫人是来公公带来的,有两个公公已将谢昭训送进去,顺带着还有那块白绫。
谢昭训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不想死,她还年轻着呢,二十二岁,虽说在太子的姬妾中算是年纪大的,可是太子对自已心并没有改变,正因为如此,自已在这儿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见了自已不侧目,不羡慕,连那些地位比自已高的姬妾都得对自已客客气气的。
怎么就这么死了呢,太子还要做皇上,到时自已再怎么不济也得叫他给自已个贵妃当当,就像现在的娴妃娘娘,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谢昭训看着镜中的自已,淡眉亦如远山,面容光洁得如新月,小嘴赛过五月缤纷的石榴花瓣,鬓角薄如蝉翼,还是美呀,还可以风光几年呀!
她慢慢地磨着,等着,红儿一定会去告诉太子,太子一定会舍了命来救自已,所以自已才对来公公说,要换件新衣裳,要化个妆才上路。
来公公人不坏,这宫里人都知道,但他唯主子命是从,这是宫中的生存法则,所以,这种小要求他是会同意的。
谢昭训慢慢地将眉头顺着一根一根地画去,光两道眉头就让站在一旁的太监酸了腿,然后再扑了扑粉,施了胭脂,弄了个蛇髻,看了看镜中的自已,妖艳无比,又叫侍立在侧的宫女拿上一件粉红色春衫换上,而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谢昭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太子没有来,他怎么走了这么久,或许他根本就不想来救我,谢昭训被两个太监扶上太师椅,将头伸进了白色的绫圈儿,泪珠儿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突地,椅子被人搬走了,她脖子一紧,心口闷得像要炸开一样,脑袋跟着轰了一声,便一片空白了。
院子里,传来一片哭声,她们是谢昭训的侍女,一共四个,她们不敢大声哭喊,只隐隐地,好像山泉在鸣咽,小孩儿吃奶。
来公公在外面叹了一口气,这种事见得多了,不过,每一条生命逝去之时,尤其是自已眼睁睁看着逝去,他都会叹息一番,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已,物伤其类。
第六十九章 巧遇皇后
“谢昭训没气儿了!”一位太监将手伸到脸色铁青,掉出了半拉子舌头的谢昭训鼻子下,闭着眼,低着头探了一探,连忙跑到外面向来公公禀报。
来公公点点头,惋惜,伤感的时间已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再过一个时辰将她放下来,样子弄得好看些,可怜,毕竟不是奴婢,不能丢太子爷的脸!”说罢将拂尘一甩,弯腰转身,斜行几步,向太后覆命去了。
那公公忙远目而视,送走了来公公,便带着几个公公进去候着,再说这几个宫女也得分配一下,幽香院恐怕以后不能住人了。
太子始终没来,他匆匆地往幽香院赶,待到未央池旁,看到清波鳞鳞,碎金闪烁,他的心渐渐地静了下来,便停住脚步,茫然地看着那池边的嫩柳,一动也不动。
红儿在一旁急得满面通红,想催又不敢催,双手不停地扯着衣角,福公公在一旁见了,思忖了一下,移步上前,躬身:“太子爷,幽香院那边……”
“嗯!”太子从喉间蹦出来一个声音,神思却还是渺茫,似乎那池中游着的一对野鸭子引起了他的兴趣,双眼一直看着,微风吹来,衫袍轻轻飘起,看起来却没有飘逸,只有沉重。
福宁见状,只好退了几步,恭然而立。
红儿两眼已急出了泪花儿,脑袋不停地四面瞧着。
终于,不知是什么打扰了它们,那野鸭子腾空而起,互相追逐着走了,太子这时才把眼睛挪过来,向幽香院那边深深地望了一眼,对红儿道:“你先回去吧,准备谢昭训的后事,要什么同福公公说一声儿!”说完便回到怡和殿,也不找云阳,直进了西暖阁,默然坐了一会儿,就去清音阁听大学士训示去了。
太子知道,现在他不能去,太后在万寿亭将自已送给皇后娘娘时,于母亲来说,是残酷了一些,可是对自已来说,却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皇帝宝座,这就是自已为什么心疼也不求情的缘故,可谁知被云阳搅了局,谢昭训的事自已万万不能插手,若这一插手,太后到时对自已怎样就不知道了,现在自已最要紧的是保住太子之位,其它一切事情都不是重要的,谢昭训死了,太子爷心疼如绞,假若不是太子妃,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咬了咬牙,成云阳,你害死了本太子最心爱的人,这笔账一定和你算,本太子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阳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对她来讲,吃饱肚子才是天大的事,秋月到厨房去,可是御膳房的人说不能随便加餐,要内务府分配才行,秋月没办法,又去了内务府,内务府说用餐时间已过,不能再用餐,秋月没办法,只得折了回来。
云阳望眼欲穿,见秋月两手空空,肚子里咕咕叫着,便在屋内打圈儿,想着到哪儿能弄到吃的,想来想去,想到未央池,记得去永寿宫时曾见那池内金鲤成群,何不弄一条上来吃。
秋月听了,忙摇摇手道:“这怎么行,一个太子妃,居然跑到那儿去,要让人见了还不笑死!”一想,不是笑死这么简单,谁知道又触犯了什么宫规,到时这个事那个事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