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得出,他的紧张感非同一般。
时间又过去了半日,从上午九时开始的手术到了下午七时,还没有完成,魏治明快要挨不住了。
他的上眼皮下垂,眼睑肿红,双手互相掐得皮肤四处斑痕红印。他不停地在口袋里摸索,把烟放在嘴中,此时,正好有一名护士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他抓住了那个护士,护士手上端着一个白色搪瓷盘,里面呈着手术用具,棉花,还有一滩血……
“我夫人醒来没?”他凶猛的样子吓得护士连连往后退,“没……有,手术。。。。。。还没完成。”
乔治出来调解,又问了问护士,护士只说看情况,夫人身体各部位正常,说完,她赶紧去取药物。
眼皮跳上跳下,没消停过,心洞越来越深,魏治明几乎要虚脱了。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体软绵绵的,摔在地上,烟盒跟着摔了出去。
“出去抽口烟。”乔治搀扶起魏治明。
站在走廊上,两人分别靠在墙壁上,口中缭绕,此时此刻的乔治心情也分外紧张和不安,他不知用什么言语安慰魏,就只好干陪着。
这个时候,白玫儿写的歌词被他蕴含在口中,他不假思索地唱了出来,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员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古典的音乐声终是停止,手术室中的主刀医生皮特脱掉了沾满血迹的胶手套,他肃穆地吩咐副医师,“体温,脉搏,呼吸,心率,血压分别多少?”
护士拿了一块白毛巾给皮特额上擦汗,皮特盯着病人的头部,心里也有些许吃紧,毕竟,每位医生都不愿手术失败。他曾在病人手术之前数次来检查病人的身体,在未确定情况下,他不会担负风险,不负责任地接了这个手术。
病人身体状况良好,适合开颅手术,皮特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得出这个结论,对于拥有浪漫情怀的严谨医师来说,霓裳美丽的容颜让他想起了欧洲城堡里的《睡美人》。
据说,伟大的艺术家都有不符合逻辑的思维,譬如荷兰的梵高,譬如贝多芬,可他们常常能成普通人不能完成的事,甚至可以创造奇迹。
副医师在检查了病人之后,一一报了上来。
令人心安的数字。皮特僵硬的嘴角动了起来,待交代了下属收后事宜后,他从口中吹起了哨音,曲调怎么那么像《夜来香》。
手术灯终熄灭,皮特首先第一个走出手术室,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魏治明却不敢问,怔怔地看着满脸疲惫的皮特,嘴唇蠕动了会,还是无力地瘪着。明曦看见大人们都围着这个穿白褂子的外国人,不觉奇怪。
“我要找我妈妈。”明曦说着就要从大人们的身下穿过去,芸姨拉也拉不住,明曦被一名护士给抱了出来,“小朋友,你不能进去手术室哩。”
“how about the patient”乔治开了个头,当他看见皮特的笑容,瞬间松了口气。
皮特可不像乔治是中国通,他只能用英语和其他人交流,“she is fine ;the operation is perfect;I believe she will be awaked soon……”
“他说什么?”魏治明根本听不懂皮特的话,见皮特的表情轻松,基本上可以猜到事实,“他是不是说锦夕马上就要醒了?”
乔治释然地点点头。
众人皆霁色,庆幸夫人转危为安。
待病人被转入私人病房之后,皮特亲自给病人检查各项指标,这才离去,离开之前告诉乔治,病人术后最怕的是术后感染,一定要时刻守护在病人身边。
皮特当然也不会走,他会留在医院,守过病人关键的术后三日。魏治明听了乔治的解释后,对锦夕更是寸步不离,反复测量她的体温。
三日后,锦夕有了苏醒的迹象。
她竟发出了声音,“水,水。。。。。。”
魏治明惊喜在望,抱着半年没有理他的妻子喜极而泣,锦夕虚弱的身体被魏治明攘着摇摇晃晃,还是毫无意识感。
嘴里吐出清晰的水字,那日在洞穴,她亦要喝水。
皮特过来给锦夕做过检查之后,锦夕启开怕亮光的眼睛,只觉得四周围都是些陌生人,还有一个白大褂的洋人再给她测血压。
“你们是谁……想……干什……”锦夕吞了吞唾沫,使劲挤出几个字,仿佛口腔被冻结了似的,说出一句话也觉得极其艰难,到底怎么回事?
皮特高兴地笑了,告诉魏和乔治,夫人一切正常,平安度过了危险期。魏治明激动地不行,抓了皮特的手指握住,“皮特医生,救命大恩,魏治明当涌泉相报。”
乔治翻译了魏的话,皮特笑得夸张,他提示魏已经支付了足够的手术费用,然后,他开始交代护士照顾病人的事项。
明曦高兴地手舞足蹈,跑到床边抓住妈妈的手,妈妈们别扭地逃开,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明曦。
“走开呀,我不认识你!”锦夕对明曦的态度让明曦含着泪珠,直往下掉,“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