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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第1页)

?我有时候会这样去想。但想不出任何头绪来。";

雷米卡埃夫人停了半晌,继续说了下去。

";葬礼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法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每天我都觉得他还活在自己身边。早上醒来,他的那半边床是空的,我第一个念头是想他去花园散步了。一个人吃早餐时,我又恍惚觉得他坐在餐桌对面看报纸。来到书房,他在整理藏书。去花园散步,他默默地在阳光下微笑。这里是他的家,所有地方仍然有他的气息,他的声音。只有在阿耳戈,他才是活着的,因此我也不再离开庄园。我害怕他会彻底地死去,害怕永远失去他。周围的人以为头脑里出了问题,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因为只有我还爱着他。";

一只麻雀扑着翅膀掠过我们的头顶。树叶哗哗作响。两个穿黑衣的老妇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玩扑克牌。

";可是,";夫人摆了摆头,说,";尽管如此,他活着的一切痕迹却都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苍白起来。我渐渐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觉,吃饭,看书,散步。也许在人们眼里,克洛蒂尔德·雷米卡埃变正常了,可我自己未必这样觉得。我丈夫他去了哪里?我自己又在哪里?我为此深深不安。就像是试图用双手握住阳光,阳光却从指缝里悄悄溜走了,我也渐渐地,不可避免地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世界上会有生与死的区别呢?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活着的人意味着什么?死去的人对于活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沉思般地沉默着。我不清楚刚才她是否是在问我。但即便是的,我也回答不出来。因为她所疑惑的问题,我也曾……应该说直到现在,仍然在疑惑着。

";还是谈谈钢琴家吧。";她沉默了一会,说,";丈夫死了四年以后,我遇到了让-雅克·科洛。您也许猜得出来,我喜欢他。但这种感情与我对丈夫的爱是截然不同的。我爱慕的是他在音乐上的才华。我们更多的时候只是作为朋友在一起。起初的两年,他一直没有走出过庄园。他在城堡里弹奏美妙的音乐,身在阿耳戈的每个人都听过他的演奏,每个人心里都安静而平和。但我知道,一旦他走出了庄园,我们就一定会失去他。为什么呢?因为他的才华。";

雷米卡埃夫人看了看我,低下面孔。

";人们会像供奉神灵一样把他供奉在演奏的舞台上。必将如此。无论对他还是对我们,这都无法避免。天才注定要属于应该属于的地方。他在舞台上从来没有笑过。人们于是说他是没有笑容的天才演奏家。在阿耳戈时,他却时常微笑。我问他为什么没有在舞台上露出过笑容。让看着我,微微一笑。我应该对谁微笑呢?对这个世界吗?这个世界值得我为它微笑吗?他说。他被人们所赞美,被人们看作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音乐家。但他感到的只有痛苦。如果说我的痛苦是因为深爱着的丈夫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了的话,那他的痛苦则是对自身这一存在的困惑。他名叫让-雅克·科洛,他是人们眼里的天才,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让-雅克·科洛究竟是谁。";

";这是为什么呢?";我问。

";在这里,我无法解释,无法告诉您原因。";她看着墓园里林立的十字架和墓碑,说,";明天我会带您去一个地方。去了那里以后,我再跟您解释一切。今天先到此为止,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

我和雷米卡埃夫人继续坐在长椅上,看着公墓里那些十字架和墓碑,那些沉默的死者和沉默的坟墓,从我们坐着的地方,可以看见拉雪兹公墓下面梅尼蒙唐区的房子。在我看来,那些铺着石板瓦的屋顶竟和一个个坟冢一样。

这一天的午夜时,我突然醒了过来。

我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醒来。四下似乎寂然无声,许许多多只属于黑夜的声音点点滴滴地汇集到耳朵里。有自己的心跳,有苦闷的呻吟,亦有死者的叹息。但是凝神细听,却又什么也听不见。

我试图闭上双眼,重新进入睡眠之中。那架黑色的斯坦威钢琴却悠乎现身脑海,挥之不去。我看到一名青年坐在琴前弹奏乐曲。是什么曲子呢?听不见琴声,听不见音乐。我什么都听不见。演奏结束。掌声雷动,弹钢琴的青年长身立起,优雅地向台下鞠躬行礼。舞台聚光灯集中在他身上。忽然间,他的身上冒出了火花,熊熊大火立刻将他完全吞没。他却毫无知觉,依然面露微笑。

我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坐起身。为什么害怕呢?

我下床站在房间中央,半晌后打开了房门,走廊的对面便是让-雅克·科洛住过的琴房,但别墅是回形结构,所以要走到那里就必须走完回形的两条边,大约有五十米的距离。

别墅里无比寂静,犹如年久失修因而空无一人的城堡。阿耳戈的人们这时都去了哪里?走在空荡荡黑黢黢的走廊里我才感受到这座宫殿的阴森寒意。每一个房间都紧闭房门,每一个房门里都一片黑暗。深夜的风散布在黑暗的通道里,仿佛是谁在低沉地呼唤着。

我走到了琴房的门口。琴房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透窗而入的月光还是可以看见大概的轮廓。黑色的三角琴旁并没有人坐着。没有人在弹奏钢琴。

但是房间里有人。有人坐在靠近窗户的单人沙发上,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是雷米卡埃夫人。

是她。然而,又不是她。

她有些僵硬地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支在胸前,手指交叉,眼望钢琴的方向,就像是正在聆听着优美的乐曲。可能是阴影的关系,脸上浮现着迥异于日常的笑容。嘴角扭曲,眼神空洞,如同是恶意的嘲讽和伤感的微笑。我无法准确捕捉到其表情的真正含义。

过了会,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偏过头直视着门口。她看见了我的存在,却又没有看见我这一存在的实体。我站在门口,她坐在沙发上。我们相距仅仅几步的距离,却仿佛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光与暗,生与死,正常与荒谬。可是我们各自身处哪里呢?她是荒谬的吗?我是正常的吗?谁又真正处在死者的黑暗世界里呢?

看了一会后,她不再注意我,依旧像原来那样注视着钢琴,聆听着无声的演奏。我掩上琴房的门,回到自己的卧室。

时间仿佛被冻住般的漫长。房间里冰冷彻骨,甚至可以看见口中呼出的白丝丝的雾气。太阳穴和眼窝如同刚吞下一大块冰似的生疼。客房如同棺柩一样让我喘不过气。

我走向落地窗,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夜色里,整个庄园寂静无声,黑夜像殓尸布那样笼罩着庄园,使我只能看见它的轮廓……草坪、小径、花园、水池,树林,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它们在黑暗中无不死气沉沉,同日间的那个平和美丽的所在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此情此景让我想到了淹没在海底的庞贝古城,那静悄悄的,无声的,完全死去的,彻底消失了的庞贝古城。

第三乐章 城堡 第一节 贵族之家 四

墙边靠着两辆山地赛车式样的自行车。牧羊犬和长耳猎犬急不可耐地摆动着身体。雷米卡埃夫人蹲下身子,搂住两条狗,由得它们在自己的手和脸上舔来嗅去。今天她穿褐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宽松毛衣,脚上也换了双运动鞋。她的身材依然如同少女一样苗条,从背后看仿佛是一个少女在逗狗玩。夫人的神态和以往一样高贵娴静,这种神态所具有的美感可以在一些古希腊人物雕像上见到。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您会骑车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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