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涣宁还沉浸在猜想被证实了的错愕里,他一字不落听着任绍远的声音,沉默良久才抬头看向面前坐着的人,哑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是。”任绍远犹豫了一瞬,如实回答道。
在叶涣宁沉默的时间里,他快速地回想起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的日子,他的oga因为孩子的存在放弃了热爱的工作,由于整天闷在家里,性格也改变了很多。
最重要的还是身体方面,他知道叶涣宁在他面前已经有意掩饰自己的不舒服,但他还是偶尔能发觉到叶涣宁的疲倦和力不从心。
他知道现在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已经有些为时已晚,的确是他迟钝且犹豫。即使是现在面对着叶涣宁说出来,他的内心也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半分,反而因为叶涣宁的反应而心脏不适起来。
只不过,他的顾虑对叶涣宁来说不值一提,爱的本能让叶涣宁甘愿牺牲与克服;他的建议在叶涣宁听来也荒唐无比,让叶涣宁一时无法为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涣宁又沉默了良久,握着水杯的手无意识地缩紧,终于一个念头的闯入让他的脊背在一瞬间内浸透了寒意。
任绍远看着面前的人不明所以,叶涣宁突然看向他的眼里充斥着怀疑与难以置信。等到下一秒,他听到了一个让他同样愕然的问句。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宝宝的性别了?”叶涣宁轻声开口,稍作停顿,接着艰涩地补充问,“它是不是也是一个oga?”
“没有,我不清楚。”任绍远反应过来当即否认,说着抬手去握叶涣宁的手。
他没有想到叶涣宁会多想什么,更没有想到叶涣宁会联想到他可能只是因为他们的孩子不是alpha而选择放弃。
来不及伤心或是嗔怪叶涣宁的猜想,因为他知道叶涣宁内心更加受伤。
兴许怪他不该一时冲动就说出那句话,可是刚刚看到叶涣宁站在阳台的孤单背影,他真的害怕叶涣宁会想不开什么,以至于会考虑不周,让叶涣宁误会了他的用意。
“涣宁,我真的不知道孩子的性别,也并不在乎这个孩子到底是oga还是alpha。那天产检时你说过不想知道,我也没有再问过。”任绍远强行握着叶涣宁的手,微微低头去看oga刻意避开的眼睛。
叶涣宁听到了他的解释,但是没有任何反应。任绍远的话能传入他的耳朵,但已经进入不了他的心。
他也已经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受伤让他的情绪有些失控。
尽管他从未向任何人抱怨过生育的辛苦,也不会为他的alpha徒增麻烦,但他没有想到他甚至从未被他的alpha理解。
很难想象只有他一个人沉醉在憧憬和期待中而已,他这样的隐忍和克服兴许在任绍远眼里十分没有必要。
可是获得任何结果都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即便可能不对等,但也不能单凭理智来衡量得失。
他确信自己不会因为任绍远的提议而产生半分动摇,但还是忍不住委屈伤心。
叶涣宁的沉默让任绍远没有了任何主意,他不知道刚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哪一个才是真正清醒的,但唯一肯定的是,他思忖很久的想法因为叶涣宁而完全打消了,他的内心只剩下了懊悔。
“你难道对它就没有一点感情吗?我以为你至少是想要它的。”叶涣宁的问句带了少有的质问,但开口的时候,眼里积蓄满了的泪水扑簌着无声滚落,顿时又让他气势全无。
不论他说什么、问什么好像永远是在置气撒娇而已,好像他永远是个温柔平和的oga,永远缺乏alpha那种坚定得不容置疑的底气。
看到叶涣宁流出的眼泪,任绍远毫无防备地心里一沉,条件反射地将人一把抱住。
除了安抚之外,他仿佛想要用这个动作将叶涣宁还没有说出口但实在会让他也感到受伤的话顷刻消失。
“我想要它,也想要你。今天太晚了,是我头脑不清醒,我不会再提了,再原谅我一次好吗?”任绍远挨近在叶涣宁耳边低声诚恳道,双臂收紧的力度将叶涣宁抱得更牢。
叶涣宁推了推他,没能轻易推开。他登时变得焦急起来,接着用力地推了推任绍远,腹中挣动不止的动静已经让他不安到了极点。
任绍远以为他只是生他的气所以抗拒,不肯放松半分力度,只是神情紧张地垂眼察看怀里的人,轻声急促道,“能不能不要推开我?”
叶涣宁停下了动作,双手无力地搭在任绍远肩上,眼里不再有任何光彩,轻声道,“你是它的爸爸,我不会怪你。先放开我。”
任绍远顺从地松开手,停在原地,目光跟随着叶涣宁起身的动作,看着叶涣宁步伐有些艰难地走回了卧室。
他反应数秒,站起来大步跟了过去。
他的oga已经靠着床头坐下,找出柜子里的胎心监护仪,拿在手里,茫然又焦急地放在肚子上移动。
他僵化在原地,同样迷茫地看着叶涣宁手上的动作。
尤其漫长的一分钟后,仪器里终于传出了规律、低沉而有力的跳动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松懈了下来。
叶涣宁仰头靠着床头,疲惫地阖上了眼,双手还保持着放在肚子上的姿势。
任绍远微微向后倚靠着门,站在那里,也阖上了眼。
不大的声响在房间里起起伏伏,却安抚着两个大人的心脏终于慢慢回归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