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不防季善如今这般会处事,接过银子笑道:“案首太太放心,我待会儿就派人去镇上买去,一定把你的心意给大家伙儿都发到。这孩子,如今可真是出挑了,可见都是案首老爷家里更养人。你二婆婆回头要是知道你如今这般出挑,还不定怎生高兴呢,说来你的名字当年还是她给起的呢。”
围观众人也纷纷笑道:“是啊,案首太太如今不但长得漂亮,说话也大方多了,还会拽文呢,不怪能当案首太太。”
“我们也就是看不惯,说一句公道话而已,怎么好让案首太太抛费呢?”
“案首太太以后可要经常回咱们村儿来啊,那些只知道挣昧良心银子的人虽早不是您的娘家人了,我们却都是,都盼着您多回来呢……”
一两多银子瓜子花生糖合起来都能买上百斤了,季家村一共才不到三十户人家,那一家怎么也能分个三斤多了,叫众人怎能不高兴?
自里正以下,在场人人脸上都是一片喜气洋洋,倒是挺合如今年下的喜庆气氛。
惟有季大山与季婆子气了个倒仰,又肉痛了个半死。
一两多银子呢,都够买半扇好猪肉了,就这样散给所有人也不给他们,死丫头真是太可恨了,老天爷怎么还不打一道雷下来,活活劈死了这个不孝顺的东西呢?
却是谁理他们?
季善牵挂着周氏的病情,又给众人团团一礼后,便拉了路氏要走。
季莲花却扯住了她的衣角,红着眼睛小声道:“大姐,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担心娘……也怕爹和奶要打我……”
季善暗叹了一口气,到底点了头:“行,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说着,看向一旁的虎头,“那你呢,要不要也一起去?你姐姐在家,他们的火气可能大半都冲你姐姐去了,她要是不在家,可全部都冲的是你了……”
再是宝贝孙子命根子呢,乡下人家谁家能从不打孩子的?火气上来时,哪怕是宝贝独苗苗,只怕一样少不了挨打。
不想虎头却是摇头,“我不去,我就留在家里,省得那个野女人把娘的位子给占了,我得给娘把位子占住了,奶和爹要打就打,就不信他们舍得把我打多重!大、大姐,娘就靠你了……”
季善再想不到虎头不肯跟着一起去的原因竟是要留在家里给周氏把位子占住了,想到他以往对周氏的不尊敬与不心痛,不由生出几分欣慰与希望来。
虽然季大山与季婆子着实可恶,却凭他们母子的无耻与狠心,硬生生把季莲花和虎头推向了周氏,还让他们变得懂事了起来,于周氏来说,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因祸得福了。
不过前提是,周氏此番能熬过来,以后也能立起来,不然就算季莲花与虎头都判若两人了,她也看不到、享不到福了。
季善因冲虎头点头道:“好,那你就留在家里吧,要是他们打你,你就往外跑,去二爷爷家,有什么事儿,也记得想法子带个信给我。”
待虎头应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她道了一句谢:“多、多谢大姐今日能来……”
才带着路氏与季莲花急匆匆的去了。
一直到出了季家村,又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路氏才咬牙开了口:“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如此黑心烂肝的东西,我今儿可算是开眼界了,老天爷怎么就不劈一道雷下来,活活劈死了那对不要脸的母子呢!好歹也是二十年的夫妻亲人啊,怎么就能那么狠心,简直猪狗不如,迟早要遭报应的!”
季善怕路氏气坏了身子,何况季莲花还在,当着她的面儿大骂她爹和奶奶到底不好,于她们婆媳来说,季大山与季婆子猪狗不如,早该死了,于季莲花来说,却终究是亲人。
因与路氏道:“娘,您消消气,为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倒是这样来回的走,连个歇气的空儿都没有,也没有水喝没的东西吃,您肯定早累坏了吧?”
路氏骂了一通,心里好受了些,道:“我不累,年轻时农闲便罢了,农忙时我还得跟你们爹一起下地呢,天不亮就起床,要一直做到天黑才能躺下,那么累我都能撑过来,如今只是走点儿路而已,算得了什么?我就是太气了,上次就说了,让你娘一定要自己立起来,结果呢,还是立不起来,连命都要给出脱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吐了一口气,转向季莲花,“小丫头,你早累了吧?本来就腿短,还比我们多走了一个多时辰,要是实在走不动,就说,我们坐下歇一歇,横竖你娘已经先抬去镇上了,我们早一刻到晚一刻到,也误不了事。”
季莲花早累得不行了,听得路氏骂季大山和季婆子,心里更是难受,却仍咬牙道:“我不累,我们还是继续走吧,我、我担心我娘……”
路氏对她印象实算不得好,哪怕她今儿大老远的跑去向季善求助,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会儿听得她明明都累得不行了,还坚持要继续走,就因为担心周氏,倒是高看了她两分。
点头道:“行吧,那就继续走,实在走不动了再说。善善你也是,走不动了一定要说,不然回头你娘还没好,你又倒下了,可叫什么事儿?”
“娘放心吧,我不会逞强的。”季善点头应了,老少三人方继续往前走。
如此终于赶在午时时,抵达了镇上,季善早已累得想就地坐下,再不要起来了。
却少不得还要硬撑着往吴大夫的医馆赶,路经早前沈恒带她去吃过的那家面馆时,想着大家必定都早饿了,又让面馆的老板做了五碗面,都要放多多的肉和浇头,言明做好后立时送到吴大夫的医馆,才忙忙继续往前,径自进了吴大夫的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