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门,你别勾子嘴儿地喷粪!告诉你,以后不许你再提说才才的事。我王小月可不是才才,让你捏了软面团儿!我要嫁谁,我看上谁就嫁谁,你管得着吗?”
“中!”门门却大声叫好。
小月脸更严肃得可怕。
门门便瓷在那里,读不懂小月脸的这本书的内容。
“你有正事吗?没事你快去浇你的地去吧,瞧你那地里的庄稼,都快拧成绳绳了。”
门门正下不了台阶,听了小月这话,当下又生动了脸上的皮肉。
“小月姐,我是坐船到荆紫关去,听老秦叔讲,荆紫关后的刘家坪里,有一台抽水机租借,我想弄回来浇地呀。”
“抽水机?”
“租借一天十元钱,弄回来,便可以再租借给村里人,日夜机子不停,一个小时要是收一元五角,一天就是三十多元,扣过十元,净落二十,咱地里的庄稼保住了,额外又收入好多了。”
小月立即想到爹和才才担水浇地的可怜相。这鬼门门,怎么就想到这一步?
“这是真的?”她说。
“哄了你,让我一头从这里溺下去,到丹江河口喂鳖去!”
“门门,可一定让我家也浇浇啊。”
“那有什么问题?小月姐,你愿意和我合作吗?咱两家一起去租借,收入下的钱二一分作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什么都不管,到时净分钱就是了。”
“我可不落那贪财的名。你等着,我回家叫才才和你合作,一块去刘家坪吧。”
“叫他于啥?”
“我想叫!”
“好吧。”
当小月兴冲冲赶到家里,爹和才才刚好从地里担水回来,一进院门,才才就累得趴在台阶上像瘫了。才才娘在家正喂猪,还没过来做饭,爹从水缸里舀了一水瓢凉水,饮牛似地喝着。小月将抽水机的事一说,爹把水瓢“啪”地丢在缸里,先一口反对:
“搞抽水机?他门门能搞下抽水机!那小子庄稼不好好做,想得倒好!”
“他真行呢,是老秦叔提供的线索,他准备就去刘家坪,还在河里等着哩。”
“别听他那一套。”王和尚说:“真能搞回来,那是电老虎,他能使唤得了?让猫拉车,就会把车拉到床底下去!”
小月嫌爹门缝里看人,不和他说了,就鼓动才才。才才只是拿不定主见,说门门人倒能干,但太精灵,交手不过。小月就骂:“不是别人交不过,是你太窝囊!”才才便又去和王和尚说:
“大伯,或许这是好事哩,咱试试吧。”
“试试,试成了庄稼也就死完了!”
“那你说不成?”
“不成。”
小月一甩手,说:
“你们爱出力你们就一桶一桶担去,你给我些钱,我去。”
爹黑了脸:
“钱是从地上拾来的,让你拿去糟蹋?!”
小月哭丧着脸跑回船上,门门一问,“哇”地一下就哭了。门门只好一个人坐船走了。小月便一直守到天黑,等着门门和几个人抬着抽水机、小电机回来了,才一块回了村。
第二天,门门就将抽水机安装在自己地畔,皮管子一直伸到坡坎下的河里,紧忙地浇了一气,便租给小街上的人家。抽水机真的日日夜夜再没有停。他是懂得些机械的,每一家租用时,都请他去经管,好烟好酒相待,大海碗盛着凉面皮,一直要挑过鼻尖,唏唏溜溜地吃。
一时间,门门成了村里的红人,他一从石板铺成的街道上走过,老少就打招呼:“门门,吃些饭吧!”筷子在碗沿上敲得哨哨响,他的两只招风耳朵上夹了三、四根香烟。碰着了才才担着水从街上过,一定要送给才才一根烟抽,才才不要,红着脸脚高步低地就走,那水就星星点点的撒了一石板路。
王和尚的三亩地和门门连畔,门门浇地的时候,他大吃了一惊,忙从包谷丛里斜道穿过去。走到看不见门门的地方,骂道:“这小子真成事了?”就心里起了嫉火。门门的地种时并没有打畦子,水浇进去,高处成了孤岛,低处泡了稀汤,水溢流到了他的地里,他装着看不见。门门也装着看不见,在地头树下仰身儿一个大字睡觉。当旁人来租用抽水机时,又故意大声说,让藏在包谷地里的王和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