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枳垂着眼皮冷笑一声,道:“无妨,我本不愿嫁,这姻缘能好到哪里去?戴上吧。”
回春想安慰两句,却也无从下口。
甫一将程北枳打扮的光鲜亮丽,赵鱼晚就已经派人来请了。
这谈得上什么嫁娶啊?
不过就是个过场,以告知九州七国,他赵鱼晚虎口拔牙,在姬国抢来了一位公主一位大将军的女儿做压寨夫人,还气死了姬帝,顺便显摆一下犹如丧家之犬被囚禁在赵国的姬无奢。
不说别的,也不论九州七国除姬国外各方来使送来的礼物。
就单凭这几件事凑到一起,就够赵鱼晚高兴个三天三夜,举国上下摆上七天流水席。
估计都花不完姬国公主陪嫁的嫁妆钱。
程北枳不徐不疾从圆凳上起身,气韵卓然,不同于胭脂水粉堆砌的华美,而是源于骨血之中的高贵气质,众人第一次见程北枳面光无暇的样子,被回春一番装点,薄妆,红唇,惊为天人。
姬国人杰地灵出美人的美誉名扬天下,引得各国诸侯垂青。
程北枳想来可笑,前些天还说对这赵国的皇宫不感兴趣,却未料想,才不过短短七日,她便将这里摸了个门儿清。
转圜处,宫人皆是不注意。
突然一只手臂将程北枳拽到假山之后,程北枳反手擒住对方的手腕,对方骤然收力。
程北枳目光一颤,陡然有泪洒了出来,这是这些日子她第一次如此如释重负的哽咽出声喊:“三哥。”
程玉曳拥程北枳入怀,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委屈你了,北枳。”
“三哥,我爹娘怎么样了?”
“爹带着八百万雄师驻扎在杳城,只是这杳城外的山壁势承天然,易守难攻,更何况赵鱼晚手中有一千万铁骑,爹不敢轻举妄动。”
“赵鱼晚狡兔三窟,生诈,既然他敢囚禁无奢,就一定是有万全之策。”
程玉曳目光一顿,眉心浅皱在一起,程北枳一句无心脱口的无奢,已经打破了他所有残存的幻想,这个小丫头终究是想殷有时说的那般,早晚要便宜别人了……
姬无奢,天之骄子,经天纬地亦懂得献拙藏智韬光养晦,也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程北枳突然抓住程玉曳的手腕急切道:“哥,回去替我告诉爹……”
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打断,赵鱼晚轻笑儒雅,扬眉道:“没想到曳王跟我这爱妃也有匪浅的交情,情深处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程玉曳目光一瞥,方才抽出手臂来,从不远处的转弯处便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男子。
说是清秀,眉眼又过分锋利了些,才是深秋,他脖颈上竟然披着一条貂裘,发丝高悬冠一枚骨簪,只是他清冷的气质倒是衬着这貂裘没有过分浮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哥,这就是你跟我提起,寄养在程家时家中的那个妹妹?”
赵鱼晚一听便来了兴致,追问道:“哦,有这样的事情?”
“是赵王贵人多忘事那还是你埋在姬国的影子未曾落地生根,这九州七国皆知的事情,神通广大的赵王倒是不知了,还真是让我有些觉得,赵王这是见我殷国
国力孱弱,借由兄妹之间几句寒暄故意拿捏我兄长。”
赵鱼晚窄了窄眸子。
殷有时亦是嘴角噙笑,不卑不亢。看着赵鱼晚不动声色的看了程北枳一眼,忽的坏笑牵起嘴角:“小姐姐果然是貌美无双,才引得这八百对一千,万军相对虎视眈眈,未曾一见时,我还骂那姬无奢要女人不要命,如今一见,还真是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殷有时眼神更是放肆,似乎带着挑衅,只是这挑衅不是对她,而是对她身旁的赵鱼晚,他看她的眼神越是猥琐就越是对赵鱼晚的不屑和轻蔑。
可是在他的眼神中,程北枳并没有看到半分的欲望,便觉得殷有时是个有趣的人,没想到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马上被证实了。
殷有时见赵鱼晚正要开口,抢先一步道:“这人啊,不光分三六九等,还分二五八类,有的是君子,有的是小人,君子是成人之美爱之便成全之,小人就不一样了。小人是贪之占之夺人所好之,此番不知这姬无奢舍生忘死一遭,可能博得美人心?”
“身于赵国,小女子便是感受到了何为身在曹营心在汉,生如浮萍无依,便也知,君当如磐石,妾当做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斯。”
赵鱼晚忽而抓住程北枳的手腕,怒道:“程北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程北枳用足了力气甩开他,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不是问我的心上人是谁吗?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是姬无奢,即便我不能嫁给他,我的心也早就给他了。你能夺走的除了我的名节再无其他。”
“你疯了吗?”
“你还想让人继续看笑话吗?”
程北枳反问,不由赵鱼晚回答,她便带着侧身让开一条通道,指引道:“殷王,曳王,这边请,由此路到尽头便是宴请各位的宫阁。”
“我哥说的没错,你的确有过人之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