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公……公子……”
隔着背影,男倌的声音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程北枳起初还有些疑心,可见男倌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今晚的猎奇怕是打了水漂。
与男倌不同,男子的声音倒是沉稳中还略带几分温润,不疾不徐道:“今夜生意应是不错,不如阁下去那边寻寻恩客,这锭金子就当做是扫了阁下雅兴的赔礼。”
男倌一愣,脸色白了白,待男子往前递了递手腕,才连忙接过金子,“多谢公子!”
见男倌落荒而逃的样子,程北枳抱着臂忍不住叹气道:“这洛樱国的银子真的好赚,今日这男倌倒是不费吹灰之力捞到了两笔意外之财。”
男子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眸温柔如当时的月色,低垂着头看程北枳眼神中带着一丝神秘,这种神秘程北枳早就见过,那时她敬而远之,倒是没想到此情此景竟然会在异国他乡再次重逢,想要再躲远些怕也是徒劳,倒不如看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了!
“程小姐,别来无恙。”
男子一挑眉,程北枳也轻笑着回礼,“好眼力。”
想了想,程北枳摸了摸下巴道:“应该说是好脚力,从姬国一路寻来洛樱国,舟车劳顿,大费周章,不知皇子所为何事?”
男子眸光一闪,“程小姐是记得在下?”
“六皇子哪来的话?你们姬家的人,化成灰我都认识。”
姬无音抿唇一笑,不以为意的笑笑:“如此,在下到不知该是荣幸还是悲哀,因由舍弟渊源劳烦程小姐一同挂在心上,着实惭愧。”
程北枳摇了摇头,“言归正传吧,六皇子千里迢迢来寻我,怕也是要紧的事!”
“今非昔比,虽然程小姐初见在下时,在下确实是位皇子,沧海桑田,此时在下已不再是皇子,在姬国倒是有六王爷的虚名,如今是在洛樱国,程小姐若是不嫌弃便称在下一声无音即可。”
“不敢不敢,君臣有别,六王爷若是没有旁的事,臣女先告退了!”
福礼还未行完,姬无音便伸手扶了过来,程北枳一蹙眉,厌恶的闪躲开,姬无音面上的笑意不减,也跟着后退一步,“程小姐何必如此可期,在下冒昧而来,却又要事。”
程北枳抬眸看他,姬无音嘴角勾起一个温暖的笑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小姐跟我来……”
程北枳稍加思索,姬无音更是笑的温柔了,声音也是如春风般,“程小姐莫怕,这里是洛樱国,自然没有闲云王女找不到的地方,更何况有麒麟影和东方家的暗卫傍身,程小姐大可以高枕无忧,再不济,小姐身旁的这位侍女也是个中高手,在下要引小姐去的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叙旧罢了!”
程北枳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姬无音,勾了勾唇角:“我倒是不记得,跟六王爷何旧可叙……”
“既然是叙旧,一年半载不算旧,三年五载也不算旧,怕是只有三十年,五十年,才
勉强算旧!”
程北枳心中一惊,听出了姬无音的弦外之音便跟着他去了一个地方,不知是为了消除程北枳的担心,还是本就是她自己多心,姬无音倒是并未带她去什么犄角旮旯生僻的地方,而是在蒲婴最为繁华的街上停下来,一仰头便是这座城池中最为的朱砂楼,烫金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千里目。
姬无音也跟着程北枳抬头看了看牌匾,“这里是蒲婴最高的地方,隔着崇山叠嶂,依旧能看见这九州灯火迷离,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
街边的小贩叫卖着各式各样的斗篷,见人驻足千里目门前,便要迎上来喊:“女公子生的俊俏买件斗篷赴宴吧,莫要着了凉。”
不等程北枳开就,姬无音便从小贩的臂弯中取了一件玄色的斗篷递到程北枳的手上,“所谓高处不胜寒,若想看尽这万里江山便是要受些寒苦,好在,美不胜收一切也算不得冤枉!”
程北枳总觉这个姬无音蹊跷的很,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玄机,她目光盯得紧,姬无音却总是一脸春风化雨的清闲交付了银两便引路道:“程小姐请!”
千里目曲折蜿蜒,寻着楼梯上楼,抬头看不见尽头,程北枳想着这登顶怕是都要两个时辰,似是看出了程北枳的担忧,姬无音忽而笑了,“程小姐,如此不过是上楼走路,怕是要比往昔经历平坦许多,小姐难道不想去顶楼看一看这万里江山吗?”
“男人的江山,我一个女人看在眼里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不是吗?”
姬无音站在台阶上,转身看这程北枳,微微垂着眸子,灯影绰绰在他的眉眼上投射出光影来,有一种光怪陆离的幻灭,似乎看不清她究竟是不是姬无音,他是,好似他又是别人!
他唇角一牵,便转过身去兀自上楼,温润瓷雅的声音从他的身影中传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江山如画,却不是何人都能拿的起这杆笔,有的人去夺,有的人去抢,可终究能画下这江山波澜的,方才是大道三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