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讨厌”、“憎恨”、“厌恶”,皆与他无关。
十年前她就心知肚明,他爱的人是莹青姐,她根本没有权利逼他作什么决定。虽然十年后,冥冥之中他再度碰上她,家人又逼他接起另一个责任……他真的可以不理会的。
人人都欺他擅长负责?人人都相信他的肩膀够宽厚,可以扛起所有?
不必了,真的不必,她已经够成熟,有能力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
也许她再不能像现在这般惬意自得;也许她又得回到从前,让自己的微笑是为了跟世界合作而不是因为快乐;也许她又要独来独往,自欺欺人,高唱“孤独是种最佳享受”。
也许……没有他的生活会让自己失落,但是她二十八岁了,这些,她都可以忍受。
其实她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结束,比方留一张纸条,或者再给他一片菩提叶脉,告诉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心无爱情,她又何必当他的尘埃?
但他嘴里说个不停的“我爱你”,让她混淆了。
她不确定,他的爱情是出自嘴角或是心底,她不知道在“我爱你”三个字中间,有没有包含罪恶感?
她决定再宠自己一回,她要和他谈开,要确认他的爱情是真心诚意或只是责任戚,她就可以决定留下来或者将皮包里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自己走。
如果他的回答有一丝勉强,她……绝对不勉强。
他和莹青谈了多久,五个钟头有吧?!
他们和以前一样,话匣子打开就断不了,谈大学教授、谈那年大大小小的比赛,谈他们年轻气盛的梦想。
“真希望不要长大,要是能停留在大学时期,不知道有多好。”莹青靠在蒋昊的肩膀上,两人一起看著落地窗外霓虹灯闪亮。为什么人要长大呢?
“我可不希望,我喜欢现在。”
“对啊,你现在是个精英,不像我,什么都不是。”
念同样的书,蒋昊变成老板、禹升当经理,而她……成了不折不扣的黄脸婆,生命对她,不厚道。
“你是个很好的母亲。”
“我不好,我的孩子爱外婆比爱我还多。”才回台湾几天,儿子的心就让母亲收买了。
“你让禹升无后顾之忧,专心冲刺事业。”
“可当他事业有成,他希望共同分享成就的女人不是我。”
“你真的确定他是外遇,不是自己多心?”
“先生,我们都离婚了。”她摇头苦笑。“我见过那个Rose,很典型的女强人,精明、能干,比起当年的我毫不逊色,他和她是旗鼓相当的两个人。我只是很埋怨,既然他要的是那样的女生,为什么当年要求我放弃一切,以照顾家庭为己任?”
“男人往往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这回,我确定了他要的是什么。”
所以她要变回女强人让他惊艳,还要让他后侮……尽管无聊又没意思,她就是想看见他眼底的后悔。
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你们都谈清楚了?”
“谈清楚了,他说我没有进步,无法分享他的心灵。我不会死皮赖脸,我有我的自尊,不爱就是不爱了,我真的无所谓。”
她嘴里说无所谓,眼泪却顺著颊边滑落,心口不一的女人啊……
蒋昊拥抱她,轻轻拍著她的背,这个女人,他曾经爱过的女人。“要不要到我身边工作?”
“很想啊,待在阿昊身边最幸福了,只是……我跟社会脱节这么久……”
“那就用点心,把脱节的部分衔接起来,你忘记自己是多有能力的女生吗?”
“全世界只剩下你相信我有能力。”
“当然,你的能力是我亲眼认证的。”
“我要说第五次了。”她推开他,对著他的眼睛,表情很认真。
“第五次什么?”
“我是笨蛋,我应该爱你、应该选择你,应该把自己的一辈子投资在你这个好男人身上。”
“现在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