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离燕很快把刚煎好的安神茶端了上来,为了方便褚令尽快服用,她还特地让人加了些冷水进去,确保安神茶此刻是合适的温度。褚令接过安神茶一饮而尽,离燕端着空碗退了出去,时春分再次陪他一起躺在床上,二人的目光此刻都有些空洞。“阿令,如果你睡不着就告诉我,不要再装睡了好不好?”
时春分把头靠了过来,倚在褚令的胸膛,低声道。褚令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搂紧,“当然,我一向不会骗你。”
这话出口,时春分的眸子黯了黯,情绪愈发地低落,刚才褚令说他睡了一个时辰,可刚刚醒来的人,又怎会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唯一的解释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睡着,他一直在假装入睡让她安心。褚令说完这句话后,很快又闭上双眼,像之前一样如法炮制,伪装自己的呼吸声逐渐均匀。时春分从他的胸膛上退了下去,也学他一样均匀的呼吸,但眼睛却一直没有闭上,始终一眨一眨地盯着他。也不知盯了多久,褚令终于忍不住回头,查看她入睡的情况,结果却被她抓了个正着。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褚令亲眼看见时春分的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你还是睡不着,为什么要骗我?”
褚令手足无措地起身,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再地向她道歉,但却怎么也不肯说自己欺瞒的原因,若仅仅只是为了怕她担心,大可不必这么小心谨慎。时春分再愚钝都好,也猜到了他失眠一事恐怕另有内情。也不知说了多少声“对不起”,时春分的眼泪总算止住,很快坐起了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褚令,“明天就找大夫来给你把脉,你绝对不能拒绝,否则我便将此事禀告祖母。”
见她连祖母都搬出来了,褚令哭笑不得地摇头,“好吧。”
其实就算她不搬出祖母,褚令也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一个人连续三天不睡身体已然达到了极限,就算他是铁人,也无法保证撑到哪一刻会失去意识,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他清醒的时候,尽早解决这个问题,免得等他撑不住了,再被人抬去看大夫,那样的情况只会更糟。得到了褚令肯定的答复,时春分稍稍安心了一点,她下床望了望窗外的时辰,见离天亮还早,索性拉着褚令在屋内坐下,一脸严肃地向他问道:“失眠而已,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你一直处心积虑地隐瞒?”
见她又问起了这个问题,褚令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我之前不是说了,因为我是三州巡抚,所以才……”“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时春分冷脸道:“你也说了如今朝廷对你虎视眈眈,倘若你有失眠之症,他们只会觉得你连身体都不行了,根本是烂泥扶不上墙,又怎么会觉得你有威胁呢?除非,这当中另有隐情……”褚令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个层面上,不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这你不用管。”
时春分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只想知道,区区失眠而已,有什么值得你硬撑的地方,还有姜雅为什么能拿这件事来要挟你?”
见她越来越会抓重点,褚令一脸欣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再试着猜猜?”
他越是用戏谑的语气来逗她,时春分的心里就越是绝望。因为他一直在回避她的问题,这意味着问题的答案是见不得光的,连她都不能知道。看见她逐渐垮下去的脸色,褚令的眸子黯了黯,无奈道:“给我一点时间,到了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时春分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失眠而已,需要什么适当的时候?褚令也知道自己不透露一点的话,时春分会一直乱想,他沉默许久,才淡淡道:“我之所以失眠,是跟一个梦境有关。”
“梦境?”
时春分瞪大了双眼,“什么梦境?”
褚令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时春分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梦境跟我有关?”
褚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认真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给我一段时间,等到了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时春分知道自己很难再撬开他的嘴巴,她轻轻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抚上褚令的手背,“对不起,我不该这么盘问你,好像你存心隐瞒一样。”
虽然他的确是存心隐瞒的,但时春分相信他肯定是有苦衷的,比如那梦境可能涉及什么跟她有关的不祥之兆,所以他才不忍心告诉她让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