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情况继续好转,不出半年就可以回国。
四年的努力终于看到希望。
刚来的时候,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好,甚至住在这里的前半年,病情都是不断恶化的。
那是黎栀绝对不会想看到的他,有时候像死了,有时候像疯了,他手腕上至今还有割腕留下的痕迹,很多条,他会习惯性用袖子藏起来,在最热的天也穿长袖。
后来,他亲眼看见一个人从楼顶上跳下来,血溅了满地。那是一个意大利中年男人,因为抑郁症被送到这里。
他看到男人的妻子那张绝望的脸,突然间不敢想象那样的表情如果出现在她脸上,该是他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答应过她,要好好活着,好好治病,好好长命百岁。
所以他开始用那颗依然爱她的心,对抗身体里求死的本能,逐渐配合治疗。
“回来了?”徐诚正在沙发上打游戏,头也没回,“买到你要的牛骨了,在冰箱里。”
谢南忱“嗯”了声:“也不记得给我腌上。”
“我哪会啊,弄得不好吃你又怪我。”徐诚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快点做饭,我都要饿死了。”
“每天只知道玩游戏的人,好意思饿。”谢南忱忍不住怼他一句。
徐诚:“我还会给你买菜。”
“那你真了不起。”谢南忱笑了声,走进厨房。
中午他炖了一锅牛骨头,软烂入味,和当年在五星级饭店吃的差不多。
又炒了个青菜,煲了个简单的汤。
刚来这儿的时候是徐诚照顾他,现在逐渐演变成他照顾徐诚。
“先生,你现在的手艺简直炉火纯青了,回去要是不做生意,去做个大厨也行。”徐诚啃着牛骨头感慨道,“什么牛骨头啊,糖醋里脊啊,丸子汤啊,全都是太太爱吃的,太太如果知道了,得多——”
他忽然收声,小心翼翼地瞅了对面一眼。
见那人轻勾着唇,目光柔和,才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她得多高兴啊。”
谢南忱微垂着眸,连用筷子剔牛肉的动作都透着温柔:“都离婚这么久了,你还改不掉?”
“那你自己不也改不掉么,天天在那看你带过来那些宝贝画,摸包浆了都。”
谢南忱扫了他一眼,带着警告,却也是淡淡的,没有震慑的意思。
“行,当我没说。”徐诚翻了翻眼皮,继续啃骨头。
换做以前,要了他的命也不敢对老板这种态度。
这些年两人在瑞士算是相依为命,一方面谢南忱感激他,对他比之前更好些,另一方面,谢南忱变了许多。
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以前他的温柔只给黎栀,是把心底的阴暗都关进牢房,为她独独留下一块温柔纯净的领地。
可现在他心里所有的阴暗都消散了,就像少女峰顶上的皑皑白雪,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他的温柔和煦也是一尘不染的。
徐诚知道,那些都是她留在他心底的温柔,后来像解药一样在他的身体里流动,蔓延,融进每一丝骨头缝里,每一滴血液中,浸透他的肉体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