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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夫君。”陈仲因从破开的大门处探出头来。
躺在地上呻吟的医博士急忙低头,试图掩耳盗铃,可惜赶来的二人都清楚他的身份。
“并州医博士。”杜宣缘单膝跪地,掰正回避的那张脸,“杀人灭口?”
“非、非也!”医博士急忙道,“我只是与那小子有几分过节。”
“呵。”杜宣缘冷笑一声。
这番说辞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他。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旁的程归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向他们。
“禀大人,草民程归,有冤要诉。”程归垂眸,向杜宣缘深深叩首。
一个时辰前还是药堂之首,而今却做罪犯被押回并州官衙,闻讯赶来的大夫纷纷面露惊色。
并州刺史迷惑的目光在听完堂下之人的叙说后,化作几分难言的为难。
程归正是那个佯装成少年将陈仲因引到井边的女子。
她今年已满十八,身形却很是瘦削,乍看过去也想不到她是妙龄女子。
而程归所说的内容更是叫人哗然。
她的身份竟是黄家的私生女,那具井中病骨正是她的母亲!
并州疫病刚起,程归的母亲不幸患病,当时还未有充足的人手与及时的治疗,她别无他法,咬牙去寻自己的生父,想乞他救一救母亲。
可谁料等来的确实黄要善派来捂死母亲、投入荒井的人。
程归的生父与黄要善的父亲正是同一人,黄老将军的独子,此人昔年因冲撞当时的皇后、今日太后的凤辇,被先皇褫夺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他便在北地逍遥快活。
十八年前,彼时是那人侍女的程母,身不由己被他抢占,随后被主母灌了一碗红花赶出黄府。
可偏偏程归是个命硬的,健健康康降临人世。
黄家不认她,程母也不想她陷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黄家泥沼,便带着程归独自讨生活。
十几年间程母也曾另嫁,只可惜北地乱局,总不得长久的安稳。
这般磕磕绊绊,总算是将女儿拉扯大,偏又遇上一场瘟疫,染上最重的病症,药石无灵。
可恨她们母女即便落到这等境地,黄要善在得知自己父亲昔年这桩“风流韵事”后,还要多此一举地挥挥手,压下去,叫她们彻底陷入黄泉里。
程归回家时察觉不对,并未贸然行事,在屋外隐蔽才躲过一劫。
随后并州城因瘟疫即将戒严,黄要善的人不得已撤出并州城,给程归留下一线生机。
“草民见那染病而亡的患者与母亲病症相近,便拉着尸首寻求药堂帮助,只求有人能为母亲收尸。”程归垂眸述说,沙哑的声线近乎哽咽。
纵使并州刺史对她母女二人遭遇的事情十分怜悯,可状告的是黄家,他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