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黄老将军在一天,黄家就难以倒下。
并州刺史犹豫再三,终于道:“先将二人关押,留候再审。”
程归跪在堂下,久久垂首不语,直到衙役上前预备押她下去,她才自行起身,一步步向外走去。
早该知道的……
程归眼含热泪,仰头不欲这无用的泪水落地,却恰与前边一道深邃的目光对上。
她面无表情同这位从医博士手中救下她的大官对视。
随后,程归径直从杜宣缘身边走过。
“她……”陈仲因目光随程归的背影远去,“至少向你道声谢吧。”
陈仲因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只是他瞧见杜宣缘救人却不得感谢,心下便觉不平。
“她这一声‘谢’可贵重呢。”杜宣缘道,“不过我挺想要的。”
。
瘟疫起时,监狱这种杂乱污糟又鱼龙混杂的地方,自然最容易中招。
狱中犯人或染病身亡,或得疫未愈,皆在外边临时医棚里就诊,牢里也早早清扫过一道,灭鼠消杀,清理杂物。
是以此时狱中竟算得上干净清新。
程归与医博士关押两边,相互间连大声叫嚷的动静都听不见。
杜宣缘来时,医博士正蜷缩在角落里,手指在地面上写写画画。
他意识到有人站在自己牢门前,猛地抬头,看清杜宣缘后又瑟缩一下,显然是被杜宣缘拦他杀人时那一下重击打怕了。
“都督、都督有何贵干?”医博士勉强扯出个笑。
他是一点扑到牢门前诉苦告冤的意思都没有。
倒不是不惧生死、坦坦荡荡,只是心里怕极了杜宣缘,故而恨不得将自己埋进角落里。
杜宣缘道:“今日公堂之上,程归叙完冤屈后,因时辰已晚,不曾审问你便退堂,故本官前来先问你些事情。”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因什么退的堂。
这番话提醒了医博士,他是黄要善的人,并州刺史甚至都不敢审一审他,只怕他当场抖露出黄要善什么事情,令并州刺史陷入两难之地。
这个认识叫医博士心中微定。
他道:“不知都督要问些什么?”
“问问你与程归的‘过节’。”杜宣缘挥手,一旁的衙役立时搬来靠椅,令她气定神闲地坐下,面对牢狱中的医博士,等他答话。
医博士的眼珠子微转,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今日那程归所言,皆是虚妄之语。”他道,“她们母女俩不过是并州城里籍籍无名的普通百姓,因她母亲罹患疫病,程归求上门来,央我替她诊治。只是当时瘟疫未显,在下才疏学浅,只给出清热解毒的方子,没能开出治病良方。结果她母亲因病去世,她也就记恨上我,屡屡以此相要挟,向我勒索钱财。若我不给,她便要告我庸医害人。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受其威胁,实在忍无可忍,才一时糊涂坐下此等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