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明朗,车里光线明亮清晰,居云岫对上赵霁这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从他的反问里听出了隐忍的敌意。
一个念头在心里极快闪过,居云岫保持泰然,也反问道:“不然呢?”
赵霁不语。
居云岫微微一笑:“难不成这朝堂上,还有第二个像王琰一样恨你入骨的人?”
赵霁道:“朝堂上的确没有,朝堂以外,就另当别论了。”
居云岫收敛笑意,道:“你此话何意?”
赵霁望着居云岫,眼睛里有挣扎、痛苦,也有犹豫、期望。
昨夜他在地牢里枯坐整整一宿,把这一桩疑点重重的大案颠来倒去地想了无数遍,想出来的结果,实在令他毛发悚然,心灰意冷。
弑杀居胤,嫁祸于他,如此疯狂而歹毒的手段,的确像是王琰的手笔,可是这背后的一些笔墨,又横竖都不符合王琰的气质。
“你知道昨夜三殿下前来贺喜时,送的贺礼是什么吗?”
赵霁问起昨夜筵席间的情形,居云岫目光深敛,回道:“听说了。”
赵霁道:“那你应该也能猜到,城外失踪当夜,三殿下大概遭受了什么吧?”
居云岫眼底眸光渐凛,心知赵霁已猜到了什么,抿唇不语。
赵霁道:“照承顺的说法,三殿下当夜回宫以后,不肯吃,不肯喝,不到两日,人就瘦成了皮包骨。承顺问他为何如此,他拒不回应,不愿任何人知晓自己拒绝进食的缘由。昨夜在筵席上,面对满案珍馐,他吃什么吐什么,并放言府里的菜‘吃到嘴里都是一股屎味’,紧跟着,便不顾礼法,命人送上了那些用以报复的‘贺礼’。”
车窗外,人声喧哗,赵霁的声音响在沉默的车厢里:“那天夜里,他到底遭受过什么,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究竟是怎样的遭遇,才会让一向跋扈嚣张的三殿下选择隐忍不言?
又究竟是怎样的屈辱,才会让一位皇子选择以这种腌臜、下流的方式进行报复?
很显然,在那个被忽略的失踪之夜,三殿下被人喂屎了。
居云岫目光凝在蜀褥上,半晌,回道:“你是想说,这不像是王琰会做的事情?”
赵霁也不藏掖,径直道:“他要想加剧三殿下与我的矛盾,促使他大闹婚宴,丧命宴厅,尽管就心月一事大做文章即可,何必画蛇添足?”
没错,如果是设计挑拨,幕后的操控者一定会抓住心月这个最主要、也几乎是唯一的矛盾,不应该再横生枝节,增加风险。
除非……
“除非,此人活捉三殿下,还有另一个意图。”
赵霁话声甫毕,目光再一次锁住居云岫,居云岫转脸,迎上他锐亮的审视。
“什么意图?”
四目交接,暗流激涌。赵霁眼神一错不错,坚定道:“泄愤,报仇。”
居云岫蛾眉微挑。
赵霁移开眼,继续道:“那日在城外,三殿下曾羞辱恪儿是狗,并当着他的面踩死了他视为知己的那只黑狗,可对?”
居云岫道:“对。”
赵霁道:“此事,他也已知晓?”
居云岫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