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良辰将至,季陈辞闭上双眼,口中吟唱古老的咒曲,半晌过后,张叔在远处敲响惊锣,他挑起桌上长剑,开始踏罡斗步。
远处的人什么都看不清,于是拼命踮起脚尖,只能勉强看到一位身穿金丝银线道袍的白衣道士,在上面缓慢走着,步伐怪异,手中还高举一把桃木剑。
没过过久,他停下脚步,衣摆顺着他的身形轻晃着,大伙都凝神屏息,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下一秒,他挥出木剑,身姿轻盈,不知从哪想起“咚咚”的鼓点声,他踏着急促的鼓点,飞快地挽了个剑花。
剑影重重,一时间,众人只能看见飞扬的道袍和他模糊的身影,仿佛他手中握着的并不是木剑,而是寒冽的利剑。
人群中传来惊呼,这剑舞得,可以之前的道士好多了,别的道士再怎么舞,都略显僵硬,而他却身轻如燕,步伐沉稳宛若谪仙。
只见上面的人扬手一挥,转眼便有六道符箓从他袖中飞出,那符飘在空中还未来得及落下,就莫名化为了灰烬,如此反复六次,共三十六道符。
众人见了眼前这幕,都忍不住钦佩起来,有人小声念叨:“不愧是仙长啊!”
身边的人连连附和。
“三十六符,道道消灾,兵随令转,逐以天听——”
很奇怪,那个声音明明很轻,但却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法事过程繁琐,将近两个时辰才到最后一步,衣袂翻飞,季陈辞站在风中,一手持剑一手捏诀,他面向众人,语气平静:“厄解灾消,邪祟不惊。”
底下的人瞬间欢呼起来,甚至有人要跪下叩拜,下人们从祭坛后跑出来,逐步散开人群。
时聆慢悠悠地从树后走了出来,望着兴奋的百姓笑而不语,脑海中出现八个字。
装模作样,故弄玄虚。
城里的传言来得莫名其妙,魍离山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分明没有鬼怪害人,山下却离奇多出两名死者,且死相惨烈,教人战栗心惊。
百姓畏惧山鬼传闻,一直不敢出门,无奈之下只能请道士来做场法事,希望以此抚平他们内心的恐惧。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似乎觉得这道士很是厉害,真的能驱赶邪祟,但其实不然,这法事不过是做个样子,目的就是为了能让他们稍微放心些。
至于其他的用处么,那是半点没有,简单来说就是,大鬼驱不掉,小鬼没必要。
害人的厉鬼凶恶,并不是简单的法事就能捉灭的,而那些小鬼以人精气为生,但食量不多,并不会要人性命,被吸食者睡个一觉便能恢复。
时聆,低头摩挲着鉴身的浮文,若有所思,虽说这法事没什么看头,但能借此机会到百姓,也听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城主一人之词太过片面,但根据这些百姓所言,她大概能有个思路。
不远处的白袍道士拎剑走来,施怀仁在他旁边止不住地夸赞,季陈辞忍无可忍,直接打断他:“分内之事,无需言谢。”
施怀仁向他们揖了以礼:“天色已暗,此时赶路怕是不便,不如道长们在府中多歇一日,等明日再动身。”
季陈辞默不作声,目光落在时聆身上,像是在等她开口。
思索一番,时聆同意道:“也好。”
施怀仁双手握拳,眼神真挚,语气中还带着浓浓的不舍:“如此一别,也不知下次再见该是何时。”
想到施家做的那些事,时聆怒从心来,但面上不显,她抬眼望向施怀仁。
视线相撞,时聆似笑非笑道:“此言差矣,很快,我们就会再见。”
45?邪神
◎有这样一位“神”的庇佑,他们自然是有恃无恐。◎
入夜,寒风骤起,府中灯笼逐渐熄灭,四周静谧,庭院内落花簌簌,被风卷着轻轻飘在池塘上。
时聆随手撒了些食饵,引得池中花鲤频频探头,相继浮出水面,她不紧不慢地撒着食饵,看着它们争来抢去。
“咣当——”
有什么东西落在地面,打破了寂静的夜晚,季陈辞坐在屋檐下,反复投掷着三枚铜币,眼神专注。
时聆瞥了他一眼,散漫道:“怎么样,可算出些东西来?”
他又掷了几次,依旧不是想要的卦象,季陈辞收起铜币,神情凝重:“以铜币起卦,可占阴煞之位,照常来说是一至两处,而这施府……”
“而这施府,却是十二方位皆阴煞,对吗?”时聆面色如常,没有半分意外。
季陈辞点了下头,他掷币数次,每次得到的结果都不同,无一重复,毫无规律可言。
长廊内飞出几团鬼火,是时聆不久前放出去探路的,鬼火回到手中,亲昵地蹭着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