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九人的分组方式,就是按临时编的阿一到阿九顺号分为三组,那么这个女子想必就是阿五了。
“我与他们分开之后继续往东潜行,我发现东部似乎是女眷居住的地方,我看见许多女人在外面浆洗、晾晒衣服。”阿五继续道,“她们人很多,我也摸不清她们的行动规律,就看帐前有没有挂晒的肉干、衣物之类来判断是否是粮草帐。就在我快要排查到阿六负责的地界时,我听见有人说‘来了一个细作’。我以为多半是阿六被发现了,就继续听她们说话。”
我立刻问道:“你听得懂朔荇话?”
阿五道:“属下是学过朔荇话的。”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听到谈话是什么时候?”
“约莫半盏茶之前。”
半盏茶之前……应该不是义父引巡逻兵去东南的时间,半盏茶之前我似乎已经在哑娘帐中了。不过消息传递也需要时间,不好说这个消息跟我有没有关系。
我道:“然后?”
“然后我就听见她们说,是个成朝男子,鼻梁上有一颗痣,已经被擒获了。”阿五说着,有些哽咽。
一时间,地道内静悄悄地,我脑海中倏忽冒出一个念头:倘若义父不将巡逻兵往东南引,或许东南兵力并不强,阿六就不会被发现。
我心知这些都是事后诸葛亮了。我适才让阿五细细说清来龙去脉,就是想找到营救之法:“可有探听到阿六被押往何处?”
阿五张了张嘴,似乎有些失声,只是摇头。
旁边的人受不住插话道:“回参军,成朝儿女被擒,自然会自我了断,决计不能让朔荇人占了便宜,参军放心。”
放心?这是担心我怀疑阿六的忠诚。我岂是这般冷血做派?
我有些莫名的恼怒,等我拨开这气愤的表层,才发现是深深的悲哀——战争来临的时候,命已经不是命了。
阿五的啜泣也就持续了一分钟,便红着一双眼道:“参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罢。”
想来她当真与阿六交情匪浅,而我半日之前才认识这九人,名字和脸都不太能对上,听说阿六没了,是感慨大于悲伤。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道:“回军营后你写个文书给阿六请个衣冠冢,把文书送到我帐里来。”
阿五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迟迟不肯掉:“谢参军。”
我九人便顺着地道回去,前线还没退兵,在城内都听得见金戈画角之声,血腥气和着火焦气被北风席卷而来,熏得我胃中翻滚,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我快步跑到帐中,扶着盆干呕,月麟又是揉穴位又是用热水给我敷脸,我呕得说不出话,直冲她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