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内阁那一年他才二十,德元帝问他内阁立身之本为何?他说忠君,德元帝却摇了摇头,说错了。
不仅内阁,放眼庙堂,立身之本都是为民二字。
如若某日这君不能为民,谏臣死谏也得让君明白这个道理。
秦王走后几年,他遵循着德元帝的教导辅佐幼帝,却日渐耗尽了心力。
“皇上不信揽江军,那么为了保住金陵城,他只能动京口水师,今日请阁老一聚也是因此。”
祝约边叹边揉了揉眉心,“宋平章此人虽然有诟病之处,但朝中一半官吏经由他手,门生更是外放居多,遍布五湖四海。从前祥初帝放任宋昶把持京口,对宋家那些藏污纳垢的小聪明视而不见,就是因为宋家有真本事。我怕这事儿没个分寸。”
“你担心皇上对宋远柏不是怀柔,是下死手?”汪辅一平息平息心绪,这回听懂了祝约的意图,“你想阻止今上动宋家?”
“我想请阁老帮忙想想办法,根基未稳,皇上斗不过宋平章,刚折了一个谢铮,这朝堂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汪辅一微愕,像是觉得祝约在道观里烧香烧糊涂了,“他那样待你,你还想着帮他?”
“不是帮他,是帮阁老所言的天下苍生。”祝约否认道。
他突然起身对汪辅一深深一揖,“如果我算得不错,宋平章的幼子宋旵在鸿胪寺当值,他会让鸿胪寺卿晏闻晏大人去做这把刀。要是不阻,宋平章固然伤不了皇帝,咬死一个无依无靠的晏闻却易如反掌,故而晚辈还有一请。”
汪辅一听他说到这份上,心中了然,“你要我帮你保那个姓晏的后生?”
“他于我有大恩。”
祝约没有起身,“如今他为了长公主归了皇党,万一将来我不能看他泥足深陷,永无翻身之日,请阁老无论如何都要救他。”
“那位晏大人可不是无依无靠。”汪辅一不解,“坊间都说他不是康南长公主的未婚夫婿吗?”
祝约交叠的双掌逐渐攥紧,拜得更低。
“承泽帝和长公主如果真是他的靠山,就当我枉作小人,多此一举。我怕晏大人也被蒙在鼓里,做了旁人棋子还一无所觉。”
第23章风月
承泽二年春,刑部侍郎赵长洲还是个郎官,他坐在六部司里忙着给各路大人打杂,查案卷,日子过的百无聊赖。
直到某一日刑部突然接手了一起登闻鼓案,敲鼓的是个疯婆娘,还是个秦淮河的妓子。
那诉状写得颇有文采,也很凄婉,就是在刑部经手的那么多案子里实在是过于平淡无奇,当时的刑部侍郎就把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丢给了他充作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