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这几年,抗联在东北坚持得很不容易,延安方面指示,花园口现在的战略地位越来越重要了,甚至将影响到整个东北战局。中央指示,无论如何,要把花园口码头控制住,建立一个稳定的桥头堡,以确保东三省的物资供应和人员中转。
从形势看,战争已经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黎明前也是最黑暗最危险的时候,更是大意不得。三个月来,王大花一个人在花园口战斗,她的斗争方法越来越成熟,经验也越来越丰富,人也越发稳健,上级党组织非常满意,大姑娘发来电文,对王大花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和表扬。
此时,革命的形势如火如荼,局势也越发地紧张。大姑娘给王大花下达了新的任务,有一批药品要出关,得办通行证。这个简单,有孙世奇这个稽查队长在,王大花心里有数。另外,还有两位同志要来花园口,配合她的工作。据说来的是一对夫妻,要准备一个房间。王大花很高兴,这对夫妻住进店里,以后遇到什么事也能找个人商量了。
中午,孙世奇睡足了午觉,颇为精神,他换上一身稽查队的军装,在客栈门厅里对着镜子在整理。王大花看着他这幅样子,讽刺道:“一身破狗皮,还有啥好捯饬的!”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孙世奇不满地说。
王大花递过拐杖,低声说:“下午有人找你,药材要出关,你给办个通行证。”
“又是运货又是送人的,我这稽查队长的脑袋,整天他妈的挂在你们裤腰带上!”
“别说没用的,叫你办你就办。”王大花没好气地说。
院子里传来喇叭声,王大花朝外看了看,是刘顺开着车进了院子。
“姐。”刘顺热情地喊了声。
孙世奇挺了挺身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对王大花硬塞给自己的这个刘顺,孙世奇毫无办法,他就是王大花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特务,自己干个屁大点的事,他也要跟王大花说,而自己对此却毫无办法。
阳光温馨,王大花在收拾房间。床上铺着新褥单,褥单上是鸳鸯戏水,被单上的大喜字,更是分外扎眼。听说上级派的那对夫妻,下午就要来了,一大早,王大花就把被褥晒到了院子里,这会儿铺在床上,有般清爽爽的好闻味道。
下午,老路正在药铺地低头算账,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却是夏家河和江桂芬。对上暗号,老路招呼二人进了里间,倒上茶,落了座。他知道来的两人,正是组织上派来协助工作的。抗联的同志急需药品,但是日本人控制得非常严,他们原来一直是零敲碎打往外运,但危险系数很大,所以现在急需建立一个药品公司。夏家河现在的任务就是让孙世奇引荐,接近山口,打通关系,便于长期的药物中转。
夏家河问:“孙世奇能办得了这事吗?”
“他现在是山口的红人,山口发财路上的左膀右臂,这样吧,你们先住下,先熟悉熟悉花园口的情况。”
“我先去见见孙世奇。”夏家河有些担忧。
“他的办公地点在码头的稽查队。”老路给夏家河递上一杯茶,说,“最近花园口盘查的很紧,为安全起见,也便于工作,我已经给你们找好了住的地方。在大连客栈,就是孙世奇那里。”
夏家河知道老路说的地方,问:“王大花同志还好吗?”
老路有点疑惑:“王大花?”
“王三花。”夏家河连忙改口。
老路说:“挺好的。她把孙世奇摆弄的团团转,听话着哪。”
“咱们换个地方住吧。”江桂芬看着夏家河。
夏家河点点头,老路有些不明白:“那个大连客栈是王三花同志说了算,住在那里方便,也好开展工作。”
“还是换个地方吧。”夏家河说。
老路答应了,说马上去找。
在老路那里稍事休息,夏家河去了水路运输稽查队。办公室里,孙世奇双腿架在办公桌上看报纸,一付志得意满的神情。比起客栈,孙世奇更爱待在这里,这里没有王大花的看管,也没有孙云香的絮叨,只要在这里,他才能找到做主人的感觉。在水路稽查队,他是唯一的老大,虽然他是个瘸子,可谁见了他还是都得把头低下。
一个小警察进来汇报,说有个老熟人要见孙世奇。孙世奇有些纳闷,虽说来花园口有小半年了,可人生地不熟的,哪来的熟人?熟人前面再加个老,那就是大连那边的人了。一想到这个,孙世奇有点不安。一抬头,夏家河和江桂芬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孙世奇有点慌乱,示意下属退下,过去过上办公室的门,客气地问道:“夏先生怎么来这里了?”
“我要是不来,你孙世奇穿着这身制服戴着队长的高帽,小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夏家河四下看看,笑道,“你的尾巴一翘,肚子里的坏水就要往外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