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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病之人容易伤感,如果有人陪伴,心情好些,能缓解几分病痛。
萧遣一边说着无事,一边坐到了地上,伏在床边,疲惫地汇报道:“今天又被群臣驳了,带头的是司天监,烦死。”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江熙知道萧遣不是诉说委屈和抱怨,但这会子就是很像。他安慰道:“等这场风波过去,我专程去他们府上气死他们。”
肖旦一个没忍住笑了两声,又很快止住,疼的。
萧遣轻轻打了一下肖旦的手掌道:“还笑,这场风波指的就是你,赶紧好起来是正经。”又与江熙道,“府外也慢慢出现了病例,皇榜已经公示汤疮病症和药方,朝廷已着手管控,按需下发药源,药早囤了,管够。太后、娘娘、皇子公主、肃川都已安置妥当,断不会染上汤疮,你放心……”似交代完重要的事,他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他想问而没问的,萧遣都答了,萧遣太知道他想要知道什么。
江熙拿了张毯子给萧遣披上,又鼓励肖旦:“看楚王多关心你,睡着了也没撒开你的手,你也睡吧,醒来就好了。等好了后,我请你去吃烤全羊怎么样?”
肖旦嘴角微微上扬,呼吸轻匀,很快也睡着了。
江熙到门外吩咐众人安静些,勿打扰了楚王休息,然后在地上摘了一支草,紧张地回到房中。
萧遣伏在床边,整张脸埋在手腕上,两只轮廓好看的耳朵露在外边。
江熙的步子极轻,像在靠近一个暗恋许久、万分珍重的人,对于将要做的事,带来的结果,他还未想好如何面对,所以局促不安。他知道“趁人之危”不好,但至少让他心里有个痛快的答案。
他弯下腰,用草尖在萧遣的耳垂拨了拨。萧遣慵懒地耸了耸肩,他下意识转身,又怯怯回头去看。
只见萧遣抬起手挠了耳朵两下,一张极小的肉色的贴片被抹掉,露出耳洞来。
看得真真切切,萧遣耳垂上的小孔正是他亲手穿过耳环的耳洞!
江熙喉咙差点溢出声响,他捂住嘴冲了出去,双腿打颤几欲跌倒,连忙奔到远处的石凳上坐下,手足无措。
他获得了答案,心口涌起一股劲冲开了这几天卡在喉间的苦涩,蔓延了全身。
他无法确切描述这种感觉,很庆幸、很难得、很渴望、很不敢想象,就是苦得很。教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朝南不是,朝北也不是,醒着不是,蒙着也不是。
他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无措感比他当初喜欢上鬼自逍时还要强烈。
喜欢鬼自逍没什么负担,心动即可行,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可是喜欢萧遣,却有重重心障。
他从来不觉得身份是情感的障碍,所以他决定与鬼自逍在一起时,压根就没考虑过他是与大齐有国仇的古镜臣子,只想着怎么挑逗眼前那个年过四十、情绪容易波动的痴情大叔,可为什么身份落到萧遣身上就行不通了,他不敢了呢!
明明鬼自逍就是萧遣啊!
或许他脑袋灵光一点,早该发现“鬼自逍”三个字反过来就是“萧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