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宋富贵支支吾吾地问道。
赵大楞大大咧咧地把嘴一撇:“你问我们俩在这儿干嘛,那我问你,你来干嘛?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来给白姑娘捧场嘛。”
宋富贵只得顺坡下驴,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是,是,我也是……哎,给白姑娘捧场,可天和戏楼在对过,你们怎么……?”
“口害,跟兄弟你说实话吧,白姑娘那玩艺儿确实不行了,我们想听听这边有嘛新鲜的……”铁算盘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进翠香茶楼,宋富贵不再犹豫了,也随他们一起往里走。
此时翠香茶楼内座无虚席,秦治邦、张巡长、李大小姐以及徐老五等人均在其中,观众的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曲到高潮处,卫二姐一提丹田,响遏行云,顿时群情鼎沸。
宋富贵第一次欣赏到卫二姐的演唱,一下子像磁石似的被吸引住了,连旁边赵大楞对他说什么都未听见。直到赵大楞竖起了眉毛,才把耳朵凑了过去:“你说嘛?”
赵大楞钦佩地说:“说实话,不服不行,白姑娘那两下子比不过人家……”
是啊,白特丹那边怎么样了呢?宋富贵心里也一阵翻腾。
宋富贵悄悄地走进了天和戏楼,这里和翠香茶楼却是两个天地。
院子内冷冷清清,稀稀拉拉十几位客人散坐在四处,吸烟、喝茶漫不经心,与对面翠香茶楼热闹火爆的情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台上的白牡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为的是博得台下听众的一声好。无奈听众们无精打采,毫无兴致。这时对面的叫好声、鼓掌声都灌进了这里,连这最后的几个听众也坐不住了,一边叫着倒好,一边起坐“抽签”。
宋富贵觉得挺难堪,又怕白牡丹看见更难堪,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一边红红火火一边冷冷清清,宋富贵不禁感慨万千,那白牡丹不也曾红极一时吗?而谁又能说清卫二姐未来的命运呢?宋富贵无心听戏,回到家,从墙上取下终年挂在那里的三弦,擦也未擦,弹了起来,一首忧伤的曲子,从指间流淌出来,灌满小院。
十六、徐老五凶相毕露
曲终人散,卫二姐正站在门口送客,忽然发现侯三慌慌张张地跑来。
卫二姐接过梁四递过来的一杯茶水,含在口中润润嗓子,耳朵却支楞起来,听侯三说些什么。
“五爷,那老小子挪了地方,正盘灶呢,看样子还要开张。”
侯三尽管嗓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被卫二姐听到了。
“砸!”徐老五凶相毕露,“还去给我砸!他搬一个地儿,咱砸一个地儿,说嘛也得把他砸服了!”徐老五一挥手,带着打手风风火火而去。
徐大爷搬过来啦,在临街的后墙开了个门,大伙里里外外一通忙活,新铺子眼瞅就要戳起来了。
白牡丹在院里嗑着瓜子,阴阳怪气地对宋母说道:“大婶,这下可省事啦,要想吃包子甭出门,省得让富贵哥满世界乱跑,说不定跑到哪去了呢!”说着白了一眼正在干活的宋富贵。
铁算盘凑了过来:“我说徐大爷,我看您这是因祸得福,让徐老五这么一挤兑,可倒好,担挑儿变成小门脸儿啦!”
徐大爷向大伙连连作揖:“托大家的福,没有街坊四邻老少爷们儿白帮忙,哪能有这铺子……可就怕……”
“怕嘛,天塌下来有我这大个儿的顶着哪!”赵大楞横眉竖眼地喊着。
徐大爷:“嗨,我这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还怕嘛呀,我是怕给人家娘俩儿惹事……”
门忽然被推开了,卫二姐笑盈盈地走到徐大爷跟前:“大爷开铺子了买卖可兴隆?”说着冲着大爷一抱拳,又说:“顺生又闹着要吃包子,大爷还有吗?来二十个包子。”徐大爷拿起荷叶连连说道:“好,好……”
白牡丹一把夺过了荷叶:“今天的包子,我全要了,一个也不卖!”
卫二姐却看也不看她,望着徐大爷,将铜板拍在了案子上:“大爷,这是钱。”
赵大楞醉醺醺地走过来:“我说大妹子,敢情你也馋这口?要早知这嘴馋,就别惹事啊,害得大爷挨了揍,差点下不了炕。”
铁算盘在一旁敲边鼓:“您那玩艺儿地道,这我们服,可我们这天津卫的包子您也别小瞧啊。总不能让我们光听您那玩艺儿,勒上了脖子是不是?”他边说边比划,众人哄堂大笑。
卫二姐刚想解释,白牡丹一下子跳到她面前:“怎么着,在这儿你还敢炸刺儿?”
徐大爷将包子塞到卫二姐手中往外推着她:“闺女,他们都醉了,说话没边儿,看在我老头子的面子上,少说一句吧。”又冲大伙作揖,“诸位,诸位,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人家闺女是好心,那次不了解内情……”
“哎,大爷。”卫二姐不理会众人的埋怨,拽着徐大爷出了屋,“大爷,那伙人已经知道您搬家了,您千万小心点,我先走了。”卫二姐说完,鼻子竟有些酸酸的,不知是为了徐大爷,还是因为自己。
十七、离开天津卫
天,阴阴沉沉,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这是入春的第一场雨,浇在身上,略显凉意。卫二姐任由雨淋,信步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的心绪也像这天气,阴沉得滴水。
岸边,望着灰蒙蒙的河面,她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