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城商会是张家一力主持的,不仅决定了河西县以及汾城辖区内其他县的市场价格,还能在年成不好的时候给商会成员保护,在年成好的时候给成员福利。甚至买田买地买商铺,非商会成员购买的数量是有限度的,一旦有非商会成员超过了这个限度,就会被商会用各种手段威胁打压。
商会是半商半官,商会会长张财主既是财主,又是会长,还是张员外。商会是衙门的编外组成部分,在荒年商会的成员大户们也出力不少稳定治安、救济灾民,所以官府不仅不会取缔商会,反而会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其发展。
所以在河西县做生意,想做大做强,是绕不开张家商会的。
为这事,江子霖眉头皱了好几天。
陈三狗明白其中的利害,想起自己前些天看到“釜底抽薪”,又想起自己和父亲四处行商,每到一个地方,往往都是先从城外边缘的人家着手销卖,再一步步进入城中心。
汾城商会是张财主带头主持建设的,但商会并不只有张家,商会是由大大小小许多商人共同组成的,他们才是让商会这个“釜”能煮熟东西的关键之“薪”,所以想要打入商会,或许更好的办法是从这些小商户着手。
想清楚了,陈三狗就换上男装,自己一个人去找福来酒楼的吴掌柜。
福来酒楼是河西县最大的酒楼,之前面对江家的合作意向姿态很高,正是因为其背靠张家这个汾城大户,才有底气拒绝合作。
但吴掌柜却并不像福来酒楼的东家张家那样高姿态,甚至还劝说东家和江家合作,只不过没结果罢了。
而吴掌柜和陈三狗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就要说到江家刚到吴家庄的时候了,那时候江子霖还瘫着,整个江家靠陈三狗进山、四姨奶奶做女师、周大雨在镇上做工过活。
吴掌柜在那时从汾城办完事回河西县,路过吴家庄,他本是吴家庄生人,就正好归家探亲。
万万没想到这探亲探出了事来。福来酒楼的张东家交给吴掌柜的取酒凭证丢了。
这一批酒是高档酒,张家分到福来酒楼专门用来接到最高层次的客人,一批酒的价格就是吴掌柜再干十年也买不起,凭证丢了,不说这个掌柜他还能不能当了,就是要赔这批酒他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吴掌柜急的团团转,也不敢跟别人说,自己一个人在吴家庄找了三天也没找到。
而陈三狗呢,恰巧从猎到的野鸡肚子里翻出了不多不少正好五个形状奇特的陶瓷小球,估计是野鸡啄石子进胃里帮助消化时啄进去的。
陈三狗直觉这五个陶瓷球不是寻常物品,便好好收起来了。
回家的路上碰见正撅着屁股在田埂上一寸寸翻找的吴掌柜。
陈三狗善良,想着是不是能帮着一起找到了,也好让这个人在天黑前能回家去,便问他:“你在找什么?”
吴掌柜已经找了几天,现在心里一片灰暗,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就这么要完了,听见有人问他,也不管是不是说出去会被别人捡到去领酒,直接破罐子破摔说了出去。
“在找五颗陶瓷球,长这个样子,你有见到过吗?”吴掌柜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并不抱希望,就随手比划了一下。
陈三狗挠挠头,从怀里掏出那几颗小球,问:“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吴掌柜一下子跳起来,抓过那五颗球左看右看,激动地抓住陈三狗的手说:“就是这些!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了。
陈三狗等他平静下来,欠了欠身说:“那就好,我先走了。”说完就要继续回家去,天已经快黑了,他要赶紧回去把鸡处理了卖掉,换些粮食回去,又够一家子人吃上几天。
“诶诶诶!先别走!我还不知道恩人的名字呢!”吴掌柜连忙跟上陈三狗。
陈三狗此刻穿着短打便服,想了想,便说:“我叫陈三狗。”
“是哪家的儿郎啊?可方便透露?若恩人允许,改日我必登门拜谢!”
陈三狗说:“嗯……不用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吴掌柜急了,他说:“这是哪里的话!若不是恩人,我不仅要丢了活计,更是要赔一大笔钱,只怕把我卖了也赔不起!所以我一定要报答恩人!”
陈三狗还是摆手,眼看着就快走到村边的江家小院了,他不想暴露自己在江家的身份,于是就对吴掌柜说:“那你告诉我你在何处,日后若是我需要,自然会去找你。”
吴掌柜连忙说:“我本家在吴家庄东边,我自己在河西县的福来酒楼当值,是福来酒楼的掌柜,平日住也住在福来酒楼,以后恩人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福来酒楼找我即是!”
有这句话,江家在刚到河西县的时候,江子霖和几个酒楼客栈谈生意,陈三狗也去找过吴掌柜。
吴掌柜很是尽心尽力地帮着劝说东家张财主了,但福来酒楼毕竟是张家的,他一个小小掌柜,能劝,却不能帮东家做决定,最后还是没跟江家做成生意。
没帮上忙,吴掌柜一直很愧疚,这次陈三狗再次上门求助,他恨不得掏出了心肺帮陈三狗。
吴掌柜带着陈三狗坐进福来酒楼的靠窗包间,给他倒上茶,说:“恩人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陈三狗没有跟吴掌柜说他其实是江家的主母陈三丫,只说江家救过他的命,他想要报答江家。这也是上一次他想让吴掌柜帮忙劝说张家同意江家和福来酒楼做生意时用的理由。
这不算假话,所以陈三狗说起来十分顺畅。
“江家想加入汾城商会,不知道吴掌柜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陈三狗开门见山,直说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