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厚皱眉,娘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再怎么说,文瑶表妹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好端端会被说成自己和她在一起?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还让她怎么做人?
“文瑶表妹自然在自己院子里歇息,同儿子有什么关系?”季泽厚直直地盯着季夫人,想透出这张自己从来就是熟悉的脸看出些什么,心虚?失落?季泽厚不明白这样的情绪,是因为什么。
季夫人的确是心虚,但她更多的是失落。昨个儿好不容易往汤水里下了药,再喝一点用梅子浸过的清酒就能发作。自己拖着儿子说了那么久的话,然后叫陆文瑶带着清酒去劝慰儿子,她想着肯定会周全了,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还是没成。
“你这么早,从外头回来,是去了哪里?”季夫人倒是按下心头的不解与失落,倒是要问问,本来好好的,怎么就给弄砸了?
季泽厚还没笨到说自己去了郝府门口蹲着,偏过头,只说了自己无趣就去了杏花楼。季夫人一愣,就看见竹园外陆文瑶拎着食盒,脸色苍白。
陆文瑶昨晚上被季泽厚这么一推,心底确实有些疼。她从小就乖巧,从未忤逆过爹娘什么,可就是因为泽厚表哥,自己跪在爹娘面前求了一个机会,明明会让整个陆家跟自己一起承担身败名裂的风险,可陆文瑶还是来了。
可她得到了什么呢?
表哥厌恶的一推,除此之外,她连一个温存的笑都没有得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吗?
陆文瑶昨个儿晚上根本睡不着,却又不知道季泽厚后来去了哪里,想着表哥那时候的神情,她一边唾弃自己的低贱,一边却又忍不住担心表哥会出事。于是,天没亮,陆文瑶便起身去厨房做些膳食点心。本还犹豫,要不要端过来,到底还是放下自己的骄傲,来了。
不多不少,听到加上看到的,足够掌过家的陆文瑶猜到季夫人的打算。陆文瑶脸色一阵发白,手上提着的食盒也有些拎不住,直直地越过季泽厚,走到季夫人面前,“伯母……您来竹园找我?”
这究竟是怎样的人家?怎样的娘啊?!
陆文瑶心底苦涩,就算是要撮合自己与表哥,但陆文瑶知道,不为情而被迫绑到一块儿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季夫人这么做,到时候错的人就是她了。是她提着酒壶追上去找表哥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也是自己留在表哥这儿的……
这样一来,爹娘就不得不和季府结为亲家,而她也不得不嫁给表哥……虽然结果是她一直想的,可她
从没想过要通过这样的法子……女儿家,怎可以自毁名声、自荐草席?
季夫人这样做,实在让陆文瑶心寒。
季夫人没想到一切又没有按照自己设计的那样发生,偏偏自己还端着女子后第二天要喝的红糖鸡蛋过来,这不是太扎眼了么?儿子怀疑的眼神,还有陆文瑶震惊后惧怕的样子,季夫人倒是庆幸,自己只要死不承认,就算他们猜到什么,也没办法抓住把柄。
那药,不遇上清酒是发作不了的。
“瞧我,这都给闹糊涂了,当然不会来竹园找你啦,虽然我是想你早点成为这竹园的女主人啦。”季夫人当着儿子的面,也不含糊。她要季泽厚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儿媳妇,只能是她看上的人,就是面前这个陆文瑶。
季泽厚想起昨晚上郝老爷同自己说的话,虽然脑袋很疼,但他还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娘,我永远不会娶表妹。表妹就是表妹,我已经有妻子了,就是郝佳音。当初是你做主替我娶的,现在,我也只认她一个!”
季泽厚就像是一个被人抢走心爱之物的小孩,眼神中是对季夫人的不屈服。从小,季泽厚发脾气的次数也算是屈指可数了,一般来说,从来就只有季泽厚不要或者没想到的,就从没有季夫人不给或者没想到的。
这会儿,乍看着儿子这般姿态,季夫人只呆呆的,半晌后,她才回过神,“只认她郝佳音做媳妇,那么娘就不要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娘,我……”
“娘对别人如何,自然无话可说,可对你季泽厚,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说这话,对得起你娘我,对得起你那早死的老爹么?”季夫人一个趔趄,退倒一步,正好撞翻了方嬷嬷手上的糖水鸡蛋,那一碗甜汪汪的糖水就淋了一台阶,红褐的颜色,似是透了水的血,衬得季夫人心底的痛这般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