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大军列阵在前,伊丹显然更怀疑这种怎么看怎么突兀的奇怪组合。匈奴人出兵从来光明正大不避人,伊丹不相信他的大军一路疾行这里的周军会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伊丹的瞳孔骤然缩紧,这大概就是汉人兵书上说的疑兵之计?
眼前这一百人如果真的不是诱饵的话,见到自己为什么不跑?又为什么连点恐惧的表情都欠奉?尤其是那个好看的男人,竟然还对自己笑!他当自己看不到吗,那些看起来是普通百姓的人衣服里藏的武器都露出来了,太阳一照,反光直刺眼。
伊丹迟疑的时间有点长,谢清暗喜,这个人八成是中计了。可是这位将军似乎不够果决啊,临阵之机须当机立断,迟疑这么久,战场上的形式早变了八百回了。“不堪帅才”,这便是谢清在生死悬于一线之时对这位伊丹王子做出的评价
左右的匈奴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连声催促他们的将军,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将军还不下令屠杀这不到一百的周军。伊丹平时自诩头脑清明,比那些只知道喊打喊杀的族人有智慧得多。明显就是个圈套,旁边的那片林子里准有伏兵,他们居然都看不出来!伊丹不由得一阵烦躁,同伴的催促反而成了他下令撤军的催化剂。
“周军狡诈,此中必然有诈!”伊丹终于下了结论,“撤!”
三千匈奴铁骑竟然掉头而去!在场的兵士连同百姓都惊呆了,简直对谢清奉若神明。本已走到绝路,现在居然捡回一条命,甚至没有人受伤。
谢清的心里却还紧绷着一根弦,匈奴人尚未走远,此刻若是出了差错,那才叫功亏一篑。他低声命令道:“不要动!此刻切不可想着逃命!”
本来已经准备站起来撒丫子狂奔的几个人又听话地坐了下来,不过片刻工夫,这些人已经惟谢清之命是从。
匈奴人撤军的速度很慢,谢清拿不准他们还会不会回来。这时突然城门打开,大队人马飞驰而来。谢清眼睛一亮,急声命令:“百姓留守原地,其他人上马,随我追!”
说着谢清迅速上马,带着那几十人追着匈奴人去了,只不过这追击速度比匈奴人撤退的速度还要慢。
伊丹回头一看,那个连盔甲都没穿的人居然追了上来,再往后一看,黄沙漫天,估计人马至少是自己的两倍。他此刻愈发坚信树林里藏着伏兵,不然大队人马还远,这几十人怎么就敢明目张胆地追上来?伊丹庆幸自己头脑清醒,否则此刻被围歼的就是自己了。
“速速撤退!”伊丹下令。匈奴人这才如同潮水般退去。
谢清忙止住马。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劫后余生,方知后怕。回头看去,魏质已带人马接应而来。
魏质布防完毕准备回去把谢清放出来,不想却扑了个空。谢清房门紧锁,窗户却大开着。魏质赶忙去追,却得知谢清点了一队亲兵出城去了,已经有好一会了。
魏质气得七窍生烟,立刻就知道谢清是去干吗了。顾不上头疼,他立刻带人出城去迎。布防之后,城里统共剩了一千来人,这点人马怎么可能是疾行而来的三千匈奴铁骑的对手!于是魏质想了个办法:他让每个人在马后面都绑了大量的树枝,然后从大道一直奔出城去,带起黄沙漫天,看起来就像是有许多人马的样子。不管能不能吓退匈奴人,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他不可能放任谢清在城外自生自灭,也不可能为了救一个人就撤去布防倾巢而出,弃整座城池于不顾。
不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同谢清的计谋相叠,竟然真的吓退了匈奴人。
回城后谢清立即命人急去桑乾传书司马凤,匈奴人犯边,虽已吓退,恐有反复,请太守早作准备。
魏质脸黑得厉害,一句话不说,但一直跟在谢清后面半个马身的地方,好像唯恐他错一个眼神这祖宗又出什么幺蛾子。谢清竟然被他弄得真的有点愧疚。
谢清不是不怕。第一次对上真刀真枪的匈奴人,他一个文弱书生清贵公子,怎么可能不害怕;然而百姓何辜,匈奴铁骑近在眼前,难道真的能放任他们在城外毫不知情吗?谢清摇摇头,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的。
一行人走到谢清临时居所,魏质黑着脸跟着谢清走了进去。谢清忍不住打了个哈哈:“仆家里饭菜粗鄙,若足下不弃,不如用过晡食再走?”
“不敢劳烦先生。”魏质阴阳怪气地应道。
魏质特别鄙夷故意文绉绉对他说话的谢清。他在城头看见匈奴骑兵的时候,简直想直接跳下去摔死算了。虽然一开始见不惯谢清病恹恹的样子还硬来守边简直给人添麻烦,但几个月相处下来,谢清满腹经纶,谢清才华横溢,甚至谢清钻牛角尖练习骑射的坚持,都让他心生敬佩,已经完全把谢清当做朋友了。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朋友殒命他乡,魏质会内疚一辈子。更不用说他还得面对皇帝和谢家的怒火。
见他肯说话了,谢清总算松了口气。他赔笑着对魏质说:“济仁不要生气了,清赔罪便是。”
谢清翩翩公子温润端方,魏质这莽人还真跟他生不起气来。虽然脸色还是怎么看怎么不豫,但还是跟谢清走进了屋里。
“怀芳,以后不要以身犯险。你要是真在这边出了事,叫辛绾怎么跟谢相和夫人交待?”听了这话,谢清顿时错愕了。
第二天辛绾就赶到了代郡,见着谢清也顾不上礼仪尊卑,把他好一顿数落。谢清唯有连连苦笑赔罪,保证下不为例。
原来司马通一见奏报立刻惊出一身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