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品然稍稍低下了头,她那双美丽的海棠红高跟鞋轻轻点着地,似乎她陷入了复杂的思考中。
过了片刻,“湛小姐,如果你肯——”她指了指尸体,暧昧一笑,“让那些鬼再也不纠缠我,那么我会把我掌握的关于简画蝶、方珊美的情况全都统统的告诉你。”
湛明婵道:“这么说,你承认他们是你杀害的了?”
安品然微笑地纠正道:“湛小姐开玩笑啊,他们的死只是和我有关。其实在我看来,当然也是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彭宣出于某种动机,杀害了潘秋夜和董进,并一手操办调包计划。那几天正赶上闻雨轩装修歇业,对了,装修计划还是彭宣提出来的,他管着钱,这种出钱的事对他而言,好办得很。他是个男人,有足够的力气藏尸砌墙。警方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彭宣买过氰化物和迷醉药,如果警方找董进的车,那么就更简单了,处理车子的人,应该就是彭宣。他学过汽修又有车本,而我,并不会开车。”笑靥如花,“至于彭宣是如何死的,他们的尸体又是如何跑到闻雨轩的墙里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还有季大哥,他倒毙在我门前,我很心痛,但我非常清楚,相信这湛小姐你也十分清楚,不是我杀的季大哥。总之,我会配合警方的调查,但我问心无愧。”
她双眸晶亮,坦然自若。
湛明婵感到心头都要淌血了——衣兜里的录音笔算是白开了。安品然没漏出一点认罪词语,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
董进和潘秋夜是彭宣那个炮灰亲手做的;彭宣死在自己买的氰化物下,现场无目击证人,无任何证据证明安品然下毒;季警官是被糊里糊涂的彭宣与潘秋夜的鬼魂所害,这笔帐,也只能去冥府算。警方办案要证据,检方公诉要证据,法院判罚要证据,舆论和大众要证据才能满意。有什么证据呢?这两具尸体,是最直接、最有杀伤力的证据,让警方来侦查,不一定找不出安品然残留的毛发、指纹。
但是那样的话,安品然就不会再吐露和简画蝶、方珊美有关的线索,而她们两个却关系到更多人的生死。
怎么办?
“湛小姐是不是需要一点考虑的时间?”安品然善解人意地说,“明天起,闻雨轩装修,停业一周。”她伸出手,看向湛明婵的衣兜,“表示一点诚意好不好?”
湛明婵盯着她,“和简画蝶、翅膀扯上关系的,到现在除了一个进精神病院的,其余都没了。你也想做下一个吗?是去精神病院?还是去坟墓?”
安品然微笑,“第一呢,我万分相信湛小姐一定会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在你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资料之前,你好不容易绕开家里的眼线抓住了一个季大哥,结果还不幸殒命了,你若要继续展开你的调查,怎么舍得放过我呢?第二呢,我宁可去死个干净,也不去监狱那种肮脏的地方。湛小姐,”
她趴在湛明婵耳边,软软笑着说,“我手头还有彭宣留下来的东西,所以我敢发誓,只要让我看到警方拿着逮捕令让我签字,下一秒,我会带着你想要的所有秘密,包括可以证明简画蝶身份的名册,还有与方珊美有关的线索,一起赴黄泉。”
她伸着手,“湛小姐。”
湛明婵取出录音笔,并没有立刻给她,“也请你给出诚意。”
安品然露出一个居高临下的微笑,她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相片,湛明婵看到那相片上的五个人里,有两个正是少女时代的安品然和方珊美,她们高矮不一,安品然等三人明显更成熟一点,方珊美和另外一个女孩稚嫩很多。她们都穿着一样的校装,戴着不同颜色的、标志着不同年级的圆形小胸牌。
“中学的时候,我和她都参加过同一个社团,
这是一次活动后的合影。我没骗你吧?”安品然轻笑,“我不仅认识方珊美,而且见过简画蝶。我想,我恐怕已经知道简画蝶为何会杀方珊美了。”
“为何?”
“为了一个人。”安品然笑若春花。
“什么人?”
安品然微笑不语。
湛明婵将录音笔放到她手里,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符咒包,“随身,时效三天,我保证任何鬼也接近不了你。”
“我希望越快越好。”安品然轻笑着说,“如果早一点,湛小姐可以帮着我一起处理这两具讨厌的东西。”
她又一次笑起来,美艳无比,却也丑陋无伦。
湛明婵沮丧而茫然地走出闻雨轩的大门,湛明儒的车子还在原地等待,看她出来了,也没问情况,等湛明婵系好安全带,他发动了车子,静静没入到淡红的夜色中。一路上,兄妹二人无话。待回了家,湛明婵也没去跟湛修慈汇报,自顾自回了卧室。她一件件地脱下衣物,打开莲蓬头,将自己淋在温暖的水下,洗涤着身躯。她并不擦洗,只是默默淋着,仿佛让大雨浇灌,畅快淋漓,洗净一切,水帘后的眼睛是闭上的,心中慢慢安静。
安品然。
她用彭宣杀董进和潘秋夜,她再用彭宣弄来的氰化物杀了彭宣,将潘秋夜和彭宣的尸体砌在墙内。不,应该说,是彭宣和她讲潘秋夜的尸体砌墙,但是安品然一定留出了给彭宣的地方,然后再投毒杀了彭宣,将彭宣埋到墙内。闻雨轩在装修,填墙的东西都是现成的,辛苦一晚上,再抹好墙灰,贴上墙纸。
然后把水族箱挪过来,伪装好一切。
但是夜里,闻雨轩逐渐有可疑的动静。安品然做贼心虚,她便请了齐音徵,说服对方用了封魂和乱神,她认为这样,潘秋夜和彭宣的鬼魂就会糊里糊涂地被封在墙内,再不找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