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舟以手支额,昏昏欲睡。
没办法,他昨晚害怕打呼噜吵醒了柏君——这下连木板墙都没有了,他盯着柏君的后脑勺睡得提心吊胆,早上起来不出意外又是两个青黑的眼圈。
柏君为他倒了杯茶,“喝水。”
文舟揉揉额头,喝了一杯,过了一会儿趴在桌上睡着了。
旁边的学生轻轻推了推文舟,战战兢兢地问,“柏老师,你给文先生喝了什么,他怎么不动了?”
柏君道:“茶中放些砒霜,有助安眠。”
四个学生齐齐看过来,满脸震惊。
柏君无奈,起身叫来旁边待客的谭华学生,询问可有休憩之处。那少年问过自家老师,将他们领到一处干净的客房去。柏君请他代为照看莫武轩的学生,若有事可来寻他,少年应了,回去告诉四个孩子的时候,几人都是纠结复杂的表情,柏先生从来不开玩笑的,不会是真的吧?
文舟睡得倒是很香,偶尔咂咂嘴,等他清醒的时候,日头已然西斜。
他一眼就看到身畔的柏君,这人居然也睡着了。
“喂喂,醒醒。”
柏君半晌没反应。
文舟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冷不丁被捉住手腕往下一扯——
“哎……”
诗会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不到傍晚众人皆散,莫武轩的学生等啊等,等不来自家老师,被领去教室歇着,谭华书院的老师过来问东问西,考校他们学识,几人苦不堪言,小心应付。
同是郡内的名门学塾,莫武轩始终远远压过别家一头,谭华书院现在虽然有劳克复撑门面,但还是无法同孙家开国名臣相比的,说白了,劳克复得御赐金笔,也不过是给像孙逊这样的人编书的,到时候写进列传里,那是名垂千古。
同是没有官职,劳克复无此殊荣,而国文监里其他有官位的编修,说不定还能被后人写进去。
民间的文豪终究还是民间的,正史只录名臣,不是臣子,再出名也没用。
皇帝嘉奖虽然风光,但却没有给官职,这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照不宣。
那厢学生们云里雾里地受着折磨,这厢文舟被柏君揽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喂,你不管学生了?”
文舟没好气道。
柏君下巴在他肩膀上蹭蹭,懒洋洋的,“有谭华的先生为我查验学生功课,很放心。他们平日里一个个自命不凡,经此一遭估计会老实些,好事。”
文舟愣了愣,“啊?”
“我让你选两个好的,两个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互相帮衬,”柏君闭着眼睛,在他耳边缓缓道,“出门在外,许多人要与他们为难,总要学会些为人处世之理,方不枉受这几分委屈,要我说,谭华的先生尚算客气。”
文舟颇有些讶异,笑道:“你这不是挺关心学生的么,他们还都怕你。”
柏君轻轻咬住他的耳朵,含糊道:“我更关心你,你还不是一样怕我?”
文舟使劲挣了挣,没用,只得任他去了,“我何时怕你?”
“哦,那昨晚是谁翻来覆去不敢熟睡的?”
文舟瞪圆了眼睛,但他看不到柏君的表情,“你、你怎知道?”
“我怎的不知?”
柏君莞尔,“你有何事是我不知的?”
文舟脸一热,讪讪道:“我怕打呼噜吵醒你嘛。”
柏君勾起唇角,“其实你……从不打呼噜,我是听孙先生说起,来逗你的。”
文舟:“……”
柏君忍笑。
文舟木着脸,“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柏先生,注意你的脸皮,该捡起来的趁早捡。”
“哦,”柏君摸摸他的脸,“经验之谈?”
文舟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