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尧下巴一点,俊颜疏离,算是应了。与方庄有一道在南骆街巷行走,两侧摆放着摊位,比起繁华京城,颇为朴实宁静。
他心中已有全盘计划,按部就班,并不急于一时。不过若是两军交战,这南骆宁静,自然会毁于一旦。
约莫十来名女子,正从另一处街巷走出,不管高矮肥瘦,年纪多少,皆为清一『色』素灰『色』衣裳,黑发梳的一分不『乱』,素面朝天,个个面无笑意,身上散发着死寂的味道。
“方庄有,这是哪里的女人?”秦昊尧眯起黑眸,打量一番,这些女子的眼中都是相仿的晦暗,这般走过去,竟然目无斜视。
“是南骆官府里的女人,都是一些流放至此的罪女,进了官府,那就很难出来了。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初阳节,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方庄有侧过身子,给她们让路,压低嗓音说道。
她们在一处停了下来,买了些物什,彼此之间只有很少交谈。
“秦兄想知道这十来个官婢之中,谁人最不幸?”方庄有直直望向那些女子,眼神已然生了变化,低沉嗓音之中,多了几分沉重。
薄唇微扬,他听闻此言,多少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你这是给她们看相,还是胡诌?”
“当然不是胡诌。这都是我们心知肚明,不过从不说破而已,这世上肮脏的事太多,不少这一件。”方庄有轻笑出声,面目上有很淡的调侃,他蓄胡已久,却还是褪不去书生气质。
“左手第一个。”秦昊尧挑了挑剑眉,却显得意兴阑珊。
“是左手第四个。”方庄有晃了晃手,手指落在那女子身上,眼底颇有深意。
秦昊尧扫过一眼,那女子的容颜,并未让他有太大印象,别开眼去,俊颜上并无任何喜怒。
方庄有转过身去,与他一道走向相反的方向,那些女子的交谈声,也渐渐消失了。“因为,她在这些女子中,长得最清秀,最标致。”
这一句话,藏着很深的隐情。
“秦兄不知,在官府中,有不成文的规矩。”方庄有脚步停在一处的摊贩面前,弯下腰去,径自拨弄着,挑了一个砚台,付了几枚铜钱。“离京城近一些的官府还要好些,若是出了关,对那些年轻的女人而言,就当真是进了虎『穴』魔窟——”
秦昊尧一袭银『色』常服,黑簪束发,双手负于身后,不疾不徐走过街巷。不知为何,这个无意间提及的话题,却并不让他舒心。
“秦兄与我都是男人,这其中的猫腻,想必不必我明说,秦兄也能明白了。”方庄有在前方带路,两人一道走入酒馆,他坐下,点了一壶酒,笑意不减。
黑眸陡然一沉,他举高茶碗,静坐不语,却不曾喝酒。
“这些官婢的确可怜,谁让她们成了罪人呢?进了官府,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命如蝼蚁,命比纸薄啊。辛苦是自然,可若是沦为男人的玩物,那才遭罪。”方庄有见他不碰酒,却也不再言语,自斟自饮。
“她们才是这世上活着,却没有任何希望的人。”这些事可都不能搬到台面上来讲,若是王法国规不改,这皇土之上,哪里没有龌龊不堪的丑事呢?
方庄有无意间这句话,却引来他心口无端闷痛,他俊眉紧蹙,眺望远方景致,却浮现方才那名灰衣官婢的身影。
她放下手中挑选的物件,默默转过身来,冷冷望着他,却是跟崇宁一样的面目!
他猝然起身,面目森冷,将手中茶杯重重一丢,一掀常服就走。
“怪我怪我,难得几年不见,见面就不该说这些扫兴的事,秦兄还是去我府里,喝两杯淡酒,我给秦兄洗尘。”
方庄有见状,神情大变,自然清楚这秦王生『性』善变,放了银子就赶上前去,一脸歉疚。
“本王来南骆,可不是看这些官婢,活的有多惨——”秦昊尧陡然转身,长臂一伸,提着方庄有的衣领,俊颜微微扭曲,更显阴鹜嗜血本『性』。
方庄有猝然静默无声,等到秦昊尧松开手去,他才沉下气去,理了理衣领。
“稍有差池,不只是这些平民百姓,你的乌纱帽也保不住!”
秦昊尧越过他的身子,冷眸犀利,突然而来的寒意,已然让方庄有不敢直视。
“微臣已经安排好了,地方宽敞,足够容纳五千大军。”他低下头,眼前这男人虽然年轻,历练丰富,皇命与他不过三千兵士,要与陆子彰豢养的兵士争战,自然悬殊。
秦昊尧从不打没把握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