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11月,山城市公安局礼堂……
段国维端坐在主席台上,调整一下面前的麦克风,看看台下数百名正襟危坐的部下,用洪亮的嗓音说道:“同志们,经过几年来的不懈努力,曾散布于山城各地的美蒋敌特分子,已招受到毁灭性打击。战果是可喜地,但我们还要清醒地看到:敌人是绝对不会甘心失败,他们肯定要变着法儿继续梦想着死灰复燃。前不久,在国外某些反动势力支持下,台湾国民党曾派遣大批特务秘密潜入大陆。当然了,这些特务绝不是来串亲戚喝喜酒,我们的态度也不是请客吃饭,消灭了一大批,逃跑了一小批,这就是战果!不过从俘虏的审讯记录来看,其中有两个在逃特务很值得我们关注:一个是杨旭东,另一个就是秃子许红樱……”
这两个人对于台下的马晓武来说,已是再熟悉不过。自从落凤山被我军攻克后,杨旭东和许红樱的下落便成为了历史之谜。有人说杨旭东跑到了台湾,又有人讲在香港曾经看到过他,但无一例外,那就是杨旭东肯定不在大陆。可许红樱究竟在哪呢?她到底在大陆还是在海外?这就是当前晓武最关心的问题。
落凤山国民党残部是在1954年夏季,被我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消灭。黄继尧被打死,余部二百多人,至今还关在大狱中等待最后处理。从这些人口供中,最令人费解的就是秃子许红樱的下落。她简直就像在空气中蒸发的煤气——味臭有毒,可你偏偏却看不见,摸不着。
“。…。。根据特务们的坦白和我们的推断,许红樱很可能还躲藏在大陆,但具体在哪儿,目前还不清楚。因此根据公安部的指示,我局所属各分局、派出所,要尽快查清落实她的下落,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其缉捕归案……”
一张纸条被悄悄递进晓武手中,上面只有四个字:六号地点。
一旁的韩冰瞥他一眼,没说话。
“处长,我出去一下。”晓武低声告假,韩冰不露声色地点点头。在高音喇叭那振聋发聩的激昂声中,他蹑手蹑脚,从侧门不起眼的角落悄悄溜了出去……
进入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国际形势发生了巨变,随之而来的是,国内形势也紧跟着潮流开始摇摆不定了。郑耀先仍然在农场继续接受改造,而韩冰却在接受段国维的求婚后,不但摆脱了‘嫌疑’,而且还摇身一变官复原职了。记得在她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农场那天,当着晓武的面,她对郑耀先冷冷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不过请你放心,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
“我等着你,”郑耀先也不甘示弱,将一瓣蒜丢进笸箩,似乎在挑衅,“你最好能保重身体,否则我们就只能地底下见了。”
晓武对这一明一暗两个师父头痛得要命,眼见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却不能劝也劝不得。可韩冰针对郑耀先那是公事公办,他不好阻拦,所以就只能暗中帮助男师父,尽量减轻女师父对他造成的伤害。
“我现在做人都快成问题了,”在六号地点一见到老钱,晓武忍不住大倒苦水,“不管怎么做,最终都难免落埋怨。我说首长,您能不能想办法尽早恢复我师父的名誉?再这样下去,他没被敌人整死,反倒给自己人屈死了。”
“你师父的意见呢?”
“唉……”叹口气,晓武痛苦地摇摇头,“他说干情报员的,要讲究个利害得失,如果对工作有利,那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像他这样致死都不被组织承认的情报员,海了去,也没听说过谁要死要活,非要组织给自己个名分。”
“这就是情报员的基本素质。”拍拍晓武的肩膀,老钱微微一笑,“你师父是最优秀的情报员,这无可厚非,因此他教出来的徒弟,肯定也是出类拔萃。”
“呵呵!首长,您这么夸我,甭是又有新任务了吧?”
“不错,你成熟多了,对信息的捕捉能力掌握得很到位。”
“可师父总说我不合格,直到现在,他也没认定我能出徒。”
“老郑这个人很善于把握分寸,当然了,你是他关门弟子,对你高标准严要求,这是在所难免的。”
“您找我究竟有什么任务?”
“杨旭东,你不会忘了吧?”
“化成灰我都认识他。”
“有人在香港看到了他。他现在的公开身份,是一名贸易公司主管,暗中服务于台湾‘国防部情报局’——就是原国民党保密局的变种。”
“需要我做什么?”
“有一个火箭专家即将绕道香港返回祖国,你的任务就是与他联系,并安全将他护送回国。”
“杨旭东是不是也在惦记他?”
“这是毋庸置疑的。组织上之所以考虑派你去,不仅因为你们师出同门,最主要的是你熟悉他的打法。知道么?我们之前曾派过去两组护送人员,但不幸的是,都被杨旭东打掉了,直到现在,那个专家还躲在半岛酒店不敢露面。”
“我自己去吗?”
“给你配备四个助手,三男两女,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干。你们的汇合地点及联络方式,都写在这张纸上。”将一张字条递给晓武,阅毕后,划着火柴,晓武将它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