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将军唤老朽前来有何贵干?”
“陶老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不是曾经答应过您,您和您的孙女可以前来监狱探望雷先生嘛?”
陶嘉渠看了雷远一眼,欲言又止。
森川总以为雷远心中羞愧,不敢面对陶嘉渠的到访,于是主动推了一下雷远,道:“雷先生,看来你真是太饿了,还不快见过陶老先生!”
雷远这才放下筷子,毕恭毕敬站了起来对陶嘉渠鞠了一躬。“陶会长别来无恙!”
“雷先生可好?”陶嘉渠顺着他的话回应道。
陶若歌生怕雷远没见到她,赶紧主动问好:“雷大哥……”
雷远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陶小姐好!”
陶若歌这才发现雷远敞开的棉衣里面,衬衣上不但血迹斑斑,而且残破不堪。她的脸上马上现出关切神情,不由得向前跨出几步,急切问道:“伤不碍事吧?”
雷远只字未吐,一面扣上棉衣的纽扣,一面缓缓坐下。
雷远对陶嘉渠祖孙忽然显现出来的生硬态度让陶嘉渠极不自然起来。
作为南京城的名门望族和显赫翘楚,陶嘉渠一路走来,尽管谈不上万人景仰,但还鲜有人当面如此对他,况且还是有恩与他的雷远,陶嘉渠一时想不清其中细节,心中涌上少许愠怒,但他是何许人也,他乃南京龙盟会会长,拥有会众万千,浸淫江湖多年,也仅仅只是把这种情绪埋藏在心底,脸上波澜不惊,便再也没有看雷远一眼,和森川拉开了热聊的架势。
“听说贵军最近连连大捷,不知消息是否属实?”
森川从雷远身上收回责怪的目光,拉陶嘉渠坐下。
这是一个他很感兴趣的话题,他面露得色回应道:“我帝国勇士威武神勇,一路势如破竹,已逼近武汉,看来你们的总统不日之后,又得从武汉仓皇出逃喽……哈哈哈哈……”
陶嘉渠无意之间,找了一个自讨没趣的话题,欲极力挽回不利于己的局面,辩道:“即将到来的武汉会战在我看来胜负难料,国军陈兵百万,恐怕你们也不会占多大便宜……”
“不然,不然也!”森川不无得意说道,“自去年七月圣战全面爆发以来,我帝国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陶嘉渠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森川,“据我所知事实不尽如此,台儿庄一战,你们的军队就遭到了致命性的重击……”
“那是你们政府报纸和电台惯用的宣传伎俩,完全是一派胡言!”
“我以为贵国的媒体也是如此吧,战争时期,媒体毫无疑问首要职责乃是服务于军事!”
然而陶嘉渠的孙女陶若歌却无心听他们掰扯,也未理会雷远对她漠视的态度,主动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他们打你了?”
雷远认真地啃着鸡腿,头也没抬。
他的双手不但沾满汤汁,还能看出手背上遍布的污秽,很显然,他从审讯室出来后,连手都没洗,就投入了另一场战斗。
或许他的确饿坏了。
一个鸡腿下肚后,雷远想起该喝酒了,当他抬手去拿不远处的酒壶时,同时也发现了手上奇脏无比,于是毫不犹豫地把双手在身上擦擦,再次探身时,不小心触动了身上的伤口,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略作思考对古屋大大咧咧呼道:“古屋小姐,再麻烦你给我倒杯酒!”
古屋笑盈盈地站起,但事实上酒壶离陶若歌最近,她眼疾手快,就在古屋的手刚碰到酒壶时,陶若歌已拎起酒壶,小心地替雷远斟了满满一杯酒。
古屋的手扑了个空,冷冷地看了陶若歌一眼。
陶若歌期盼雷远端起她倒的那杯酒,可是他并没有伸手,陶若歌有些等不及,忙不迭声提醒道:“雷大哥,酒倒好了,你喝呀。”
陶若歌的声音一下子传入森川的耳里,这才让他幡然想起此次请他们前来的目的,可是和陶嘉渠的辩论胜负未分,电光火石间,就想起了雷远的华丽转身,心想就冲着一点,便也可以对陶嘉渠致命一击,心念及此,森川友好地把手搁在陶嘉渠肩上,微微一用力,将他牵引到雷远身旁,笑道:“陶老,有件事忘了告诉您,雷先生现在已归顺皇军,他已经成为帝国的好朋友了!”
陶嘉渠一愣,转而想明白了一切,沉吟道:“这是雷先生的造化,更是贵国的造化,老朽不问政治,更不关心政治,他的立场与我又有何干?”
“此言大谬!”森川眼睛一转,话锋一转又道:“难道陶老忘了,这位雷先生可是您唯一孙女的男友啊!不久后的将来,他将会成为你的孙女婿,并会很好地继承您的事业!”
“这样的孙女婿,我陶某可高攀不起!”
雷远不想再沉默,也冷冷地说道:“高攀不起的,恐怕是我雷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