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酌修匆匆赶往交警队,在谈话室见到了逃逸的肇事司机。
中年女人坐立不安,满脸惶恐纠结,不停地绞着手指。
看到受害者家属,便立刻起身扑过来,作势要给他下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你们医药费……你、你别让我坐牢,求求了……”
“我儿子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能坐牢的,他会被会毁了的,你可怜可怜孩子……”
一边求一边哭,根本不给何酌修说话的机会。
何酌修也没反应过来,只好赶紧一把扶住她,总不能真的让她跪下去。
一旁来负责这次谈话的交警同志也赶紧过来帮忙,连扶带拉的把人按回椅子上。
对方仍旧一直不停地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出事以后也很愧疚,根本睡不着,愿意赔偿医药费和损失,希望能得到谅解,因为她儿子不能有一个有案底的家长,云云。
何酌修听得一阵头痛,觉得太阳穴在不停的蹦跳。
“……好了,能不能让我说几句话?”他无奈的提高声音开口,“大姐,你不会以为你一直不停的说,我就能给你出谅解书了吧?”
没有这样的道理啊,难道我不能说话你就能当我是默认?
对方猛的一顿,面上露出讪讪的神色,眼巴巴的看着他,眼泪都下来了,嗫嚅着说了句:“我儿子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求求你不要毁了他……”
这不道德绑架么,交警同志都听得无语了,连忙打岔:“就事论事,就事论事,其他事暂时放一边。”
对方安静下来,何酌修这时才有机会向交警同志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苦笑道:“我昨天上着上着班突然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我爸出事了,赶紧请假过去,不瞒您说,那个电话再来晚一点,我就要去手术室接台了。”
就为了这事,他紧急请假,原本要做的手术都由同事接手,接下来的班也要同事顶上,认真说起来,他欠人情还真是欠大了。
交警同志恍然大悟的哦了声:“原来您是医生,那您父亲的情况怎么样肯定是清楚的了,是这样,我们昨天接到报警……”
原来昨天老何被撞后,有热心路人打了120,也有热心路人打了110,附近就有监控,警方一查监控,就找到了肇事司机,联系上对方之后传唤过来。
“早上我们还去了医院急诊科,找到了当时接诊你父亲的医生,了解了情况,但没见到你父亲人,说是去做检查了。”
何酌修点点头,眼前闪过穆秋吟那张冷静的脸孔。
根据道路监控记录显示,老何当时是好好过马路的,是肇事司机闯红灯,车速过快撞倒的他,是司机全责。
至于闯红灯的原因,是因为肇事司机当时急着回家做饭,如她所言,她儿子高三了,这个阶段很关键,必须要保证充足的营养和睡眠,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复习冲刺高考。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高考都是改变命运的一个节点,没有家长会不紧张不在意,基本都会尽最大努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所以这位大姐就是为了孩子,早上出去买菜,然后匆匆回家做饭,必须保证孩子中午放学一进门就能吃上。
那个点按理来说老何是在店里的,为什么会在路上被撞呢?因为前一天晚上何酌修就跟他说了,晚上要回家吃饭,他下午只有一台很简单的手术,可以按时回到家,老何就说要给他做卤鹅,鹅要去市场买新鲜宰杀的,还要去药店配卤料,所以他早早就结束营业回去,结果就这么寸,被撞上了。
因此何酌修心里也很愧疚,如果不是他要回去吃饭,老何就会跟平常一样等到午后才关门回去,也就不会碰上这事了。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何酌修只问:“那你撞了人,跑什么?要不是过路的人好心打了120,我爸可能就没了,他是继发性蛛网膜下腔出血,现在情况很一般,出血面积有点大,接下来是不是要手术还未可知。”
对方惨白着脸,不断的重复自己不是故意的,愿意赔偿,双倍赔偿都可以。
何酌修不由得哂笑:“我读初三的时候,我妈就因为车祸去世了,我就剩一个爸,这些年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我毕业在容城站稳脚跟,他也没享几天福,要是今天就没有了,我要你的双倍赔偿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