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樊楼传出的奇异乐曲,尤其是李师师新唱的三首风格相似《长亭送别》的曲子,已经在京中迅速传开。这本不寻常的举动,种种迹象无不表明樊楼昨晚的主人正是方梦华,而官家在那度过了一个香艳的夜晚。
想到此,蔡攸的心中一凛。他眼前不由浮现出一个可能:官家显然对方梦华不只是「礼遇」那么简单,方梦华或许不仅仅是一个郡主的封号,她在官家的眼中,地位显然远超常人。
蔡攸的心思飞转。若方梦华招安为官,甚至被纳入后宫,未来的宋朝局势会如何?蔡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似乎是在预示着一个未来的吕武崛起,而自己蔡家若不提前布局,极有可能被卷入一场权力斗争的漩涡。
蔡京瞥见儿子脸上瞬间的犹疑,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低语道:「攸儿,局势已明。方娘娘不是寻常女子,官家心中已有定夺。我们蔡家虽不能如昨日一般永享荣华,但蔡家要立于不败之地,便不能与时局相逆。」
蔡攸明白了父亲的暗示,沉思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他看向赵佶的目光中,已无阻挠之意。相反,他心中已有计较,如何在即将到来的变化中,为蔡家保住立足之地。
蔡京见状,微微一笑。虽知自己年迈,未来的风雨或许难以亲身见证,但蔡攸若能顺势而为,蔡家的荣耀或许还能延续。他轻声道:「不急,此时,我们且静观其变。」
蔡攸在朝堂上缓缓收回了自己原本准备反对的姿态,转而站定一旁,眼中不再有急躁与疑虑,而是多了一份冷静与隐忍。
赵佶神情凝重地坐在御座之上,刚刚在樊楼与方梦华的对谈仍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方梦华所讲的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的改革,让他第一次正视大宋税制中的漏洞和问题。他下定决心,想在这经济困局中寻求突破。
然而,刚一提起此事,朝堂之上便炸开了锅。
「陛下!」宰相王黼首先站出来,语气焦急且带着明显的不满,「这些妖言虽然听上去简便,但它无异于动摇整个国家的根基。这会大幅减少田赋收入,直接侵害朝廷重臣的利益,必将引发极大的反对。请陛下三思!」
几乎同时,朝中其他文官纷纷附和,众口一词。
「不可,陛下!这等法子实在不可行!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陛下若一意孤行,恐怕会激起全国上下士绅的反对啊!」
「自祖宗以来,税制便已稳固,怎可轻易改变?摊丁入亩若实行,土地豪强的力量将被打压,这无疑是引火烧身!」
赵佶坐在御座之上,冷冷看着一众文官争相反对,心中却愈加烦闷。他本以为,自己提出的改革是为了解救困境,提升国力,然而这些朝臣,却只关心自己手中的利益,竟全然不顾国家的长远发展。
「你们——!」赵佶怒气上涌,正欲发作,忽觉头痛如锤,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昨日的疲惫加上今朝的争执,让他感到疲惫不堪。
就在此时,宰相王黼突然又出言,冷冷地道:「陛下,恕臣直言,近年来,朝廷上下议论纷纷,认为陛下的决策愈发难以服众。臣听闻,三皇子郓王赵楷已于去年科举中考中状元,才智过人,深受士林赞誉。不若早日让贤,以保大宋社稷安稳。」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寂静。
赵佶目光一寒,瞪向王黼。此时他再也无法忍受,王黼竟敢当众提出废立的提议,这是何等大胆,何等猖狂!赵佶瞬间明白,朝中的这帮文臣竟已与王黼站成了一条线,想要逼迫自己退位!
「王黼——!」赵佶的声音低沉,眼中闪过怒火。他一字一顿道,「你当真以为,赵家的江山,是你一个臣子可以随意置喙的吗?」
王黼微微一躬身,假装谦卑,但他的神情并没有多少惧意。他知道,如今朝堂上文官集团掌控了大权,赵佶虽然是皇帝,却很难与整个文官体系抗衡。
赵佶看着王黼那冷漠的神情,心中怒火愈发炽热,然而他的头痛却让他无力继续坚持。他暗暗咬牙,手中拂袖一挥,「罢了,此事不议!」
说罢,赵佶强忍着头痛,起身退朝。背后的朝臣们则在低声议论,而王黼那轻蔑的笑意,深深刺入赵佶的心中。
赵佶回到御书房后,疲惫地坐下,脑中仍回荡着王黼的话语。他紧握着扶手,眼中燃烧着不甘与愤怒。
「朕的江山,绝不容你等妄加干涉!」赵佶低语,决心在心中渐渐凝聚。而朝臣的背叛,更让他在心中埋下了深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