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说完,宁棋酒“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用说,今日萧三姑娘又进宫了吧。”
荆意深深垂首:“是,三姑娘来侍奉大娘娘汤药。”
赵璟烦不胜烦,吩咐:“去,把御医全叫去慈安殿,今天他们要是诊不出来母亲是何病,就统统砍了。”
新来的黄门内侍是个一根筋,呆愣愣地问:“有两位御医日夜守在云藻宫,姑娘快生了,要把那两位御医也叫去吗?”
一提云藻宫,赵璟脸上深镌的疲惫瞬时消散,只剩下一片森冷。
崔春良赶过来,冲小黄门斥道:“滚。”
黄门内侍一头雾水地退下。
殿中有片刻安静,宁棋酒漫然道:“这宫里什么传言都有,有说这怀了皇嗣的是从前东宫的宫女,有说这是太后送给官家的女人,还有人说……”
“说什么?”赵璟直起身子,盯着她问。
宁棋酒抬手掩唇,温婉笑说:“还有人说她是勾栏里的妓子,官家一夕风流,令其珠胎暗结,但又嫌她身份低微,迟迟不肯给个名分。”
赵璟把奏疏扔到龙案上,碰翻了半瓯残茶,茶水滴滴答答,濡晕了大片字迹。
“召内侍省左班都知来,朕倒要问问,他是干什么吃的,由着人这么编排朕。”
殿中人都看出官家动了怒,皆闭口不言默默做事,只有宁棋酒心里不忿,她向祖父追问过这个女人的来历,偏偏祖父三缄其口,甚至还嘱咐她少去宫里。
萧婉婉那等蠢物,都有家人死命把她往高位上捧,凭什么她就不行!
她越不甘,面上就越是一片风清,状若无意地试探:“自然都是胡说,官家消消气,只是这孩子眼看就要生了,大人可以委屈,孩子可委屈不得,总得给个名分吧。”
赵璟抬眸看她,“棋酒,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闲了,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宁棋酒了解他,每当触及他心底的忌讳,他就像只刺猬似的竖起尖刺,恨不得把周围的人都扎得鲜血淋漓。
她不敢再触逆鳞,老老实实低头研墨。
安静了须臾,荆意去而复返,他仍旧垂着眉道:“大娘娘说了,她的病御医看不了,只有官家能治。”
赵璟眉眼如霜:“你回去告诉她,要是再闹就回别宫去陪父皇。”
荆意立即噤声,还未等告退,一个脸生白发的内官跑进殿来,顾不上御仪,直接附到赵璟耳边道:“官家,姑娘要生了。”
赵璟霍得起身,扔下一殿各怀鬼胎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