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的饭店与酒楼一样数不胜数,有的酒馆历史悠久,昼夜不息,开门竟有千余人在内,日进斗金不在话下。
杜三思很低调,带着三个孩子缩在一个角落里吃面和肉饼,艳羡地看着对面的大酒楼,又生不出丝毫的嫉妒来。
她知道自己的本事,现在的她,可没这个自信能够开出这么大的酒楼来。
“姐姐,”王勾老实巴交地问,“顷刻泥补墙壁,恐怕要去桥市街巷口寻木竹匠人,听说那材料有竹子和石板、木料,咱们要用什么啊?”
周旦旦敲他脑袋,警告道:“笨!咱们那屋子能用什么好的,地面平一平就是,当然用木的了!”
“是该用木的,”杜三思夹了块肉给他们,低声道,“不过要用耐潮的好木,不然冬天到了,你们怕是要冷死。再在墙角砌一个壁炉,嗯……床嘛,就堆成炕,下面可以添柴烧火的,睡着也不怕凉。”
亓官有些不安,“只怕那泥瓦匠人要敲竹杠呢。”
杜三思摸了摸自己揣着的银子,不多,但应该够用了,遂咬牙一笑,“没关系,等会我们还得买棉被,快入冬了,也该添件冬衣不是?”
至于钱……总是会赚回来的嘛!
饿着自己也不能饿着孩子啊!
杜三思面不改色,外头人来人往,防火楼的小吏跑得飞快,不知道哪户人家又走了水,杜三思看着西晋版“消防员”,暗暗叹道:“其实古代也挺好混的。”
就这样,四人一个下午都耗费在了找木匠、填泥墙、补家具上,等一切都忙过了。时间不多,加班加点地弄完了,天都快黑了。
“多谢老师傅,这是你们的工酬,”杜三思见泥瓦匠人年纪不小,有多给了一两银子,“天已晚了,我就不留你们了,亓官,去厨房拿些牛肉过来。”
泥瓦匠人受宠若惊,还挺不好意思,“这……这多浪费,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虽是这样说,但他的手却将银子握得很紧。
杜三思从前一个人孤苦伶仃,挣钱还回哺孤儿院,很有几分怜贫惜弱的心思,没有戳穿。
但泥瓦匠人收了牛肉后又给她拜了一拜,小心翼翼道:“好东家,小老儿想问问,您那……炕的做法,俺师徒两个能不能……”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简直不要太熟悉,杜三思暗笑点头,“三娘是卖酒的,也不干那铺瓦修房的事,您若用得上这个法子,便用就是。”
老人家喜不自禁,“甚好甚好!好东家善心,以后有什么活计,也请不要忘了小老儿!”
打发了两个师徒,杜三娘回头看去,地上还放着一个小箱子,而那三个孩子已经钻进了焕然一新的活计房里撒欢。
她忍俊不禁,将箱子拿进去,“这里头都是笔墨纸砚,书桌明儿送过来,你们自己拜访好。床褥都是新的,今天自己去卫生间全身上下洗过一遍才准上床,知道了吗?”
“知道了姐姐!”亓官叫得尤其大声,抱着自己的墨绿色新枕头小脸通红。
杜三思将箱子放下,知道他们三个一时半会也安静不下来,自顾自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谁知就在这时,酒馆的门突然被啪啪啪地敲响。
段仆嘶哑的声音在外响起,还带着哭腔,“三娘子!三娘子救命啊!你快救救我家少爷吧!他、他快死了啊……”
……
“我没错!”
段家祠堂,风声啸急。
昏沉天色笼罩临安,灯笼如眼照亮青石板铺就的前路,张庆在门口来回走动,神情焦灼,几次想要推门进去,却都被人挡了回来。
“不能打了,”虽只教过两日,但到底也算是自己的弟子,张庆实在听不下去了,“再打下去,人就真的要死了!”
张辉叹道:“这小衙内明明只要认个错就好,为什么就是不肯松口呢?”